林氏要给容昭纳妾的事情,府中很快便传起来。
秦月院子里面的丫鬟们知道了,便也开始窃窃私语,枇杷弹压了几次,却也压不下这些丫鬟们的别有心思,甚至连同枇杷一起都被嘲弄起来。
“枇杷姐姐你跟着夫人就好了呀,与夫人一荣俱荣,反正无论如何夫人还是夫人嘛!”她们这样对枇杷说道。
“姐姐倒是劝夫人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的,否则将来哪里还能在府里站得住呢?”还有这么说的。
枇杷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只道:“你们志向高,那就别在夫人身边伺候了!我这就回禀了夫人,把你们都赶出去。”
那些人却不以为意,嬉笑道:“夫人说了又不算,老夫人说了才算呢!”
秦月坐在屋子里面便听着枇杷和这些丫鬟们吵架,她垂着眼眸,又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微妙的容莺,最后往后靠了靠,没有说话。
容莺也是气得不行,她站起来便走了出去,直接打了帘子道:“那我说了算不算?我倒是不知道家里还有你们这样的刁奴!祖母也是不会容了你们在家里败坏风气的!”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枇杷,眉毛立了起来,“还多说什么,直接赶出去就是了,难道还要因为这种事情去烦婶婶吗?”
枇杷往屋子里面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秦月正对着桌上的花瓶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再转头看向了方才那些气焰嚣张的丫鬟们,她们已经纷纷跪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容莺的话给吓到了。
容莺气呼呼瞪了那些人一眼,只转身重新回到屋子里面去。
她走到了秦月身边坐下,道:“祖母也是老糊涂了,哪里有伯母插手侄子屋里事情的,说出去就让人笑话!偏偏还不听劝,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糊涂想法!就算是亲娘也没有天天往儿子屋子里面插手的!”说着她便抓了秦月的手,又道,“婶婶,你给叔叔写封信,我们的话祖母她不听,叔叔的话她总是要听的。”
秦月被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容莺在说什么,最后只疲惫地摆了摆手,道:“你叔叔去少梁是有正事的,我不好用这些事情去打扰他。”
“这怎么不是正事了?”容莺气鼓鼓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让二叔去劝祖母。”
秦月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容莺的手,道:“也没有弟弟对哥哥房中事情指手画脚的,你别为难你二叔。”
“婶婶,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容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要是我将来成亲,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早就冲过去骂死她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正经长辈谁天天管小辈房中事情了!”
秦月看了一眼容莺,倒是有些感慨。
她刚到容家的时候容莺还只是个小孩儿,那会儿就看得出来她脾气硬,这么五六年过去,是越来越泼辣——这是因为有人宠爱,所以便才有这样的脾气,否则便只会是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性情。
她有时是羡慕容莺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她那样自在过。
她也不太希望容莺因为这事情与林氏有什么矛盾,毕竟林氏是她的亲祖母,也是家里面唯一与林氏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老夫人或者有她的想法,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情与她吵闹。”想了一会儿,秦月伸手摸了摸容莺的头发,“你多体谅她。”
“不想体谅。”容莺泄了气,趴在了一旁,“我只想到我将来要是成亲,有个长辈硬是要给我的夫君塞妾室,我就气死了,根本没法体谅!”
“说起来你也快十六岁了,老夫人还没说过你的亲事。”秦月就势转了话题,“你叔叔现在是大将军,将来说亲,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对你的。”
“亲事……其实我有个娃娃亲。”容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过人家未必愿意认,祖母的意思是想让叔叔写信过去问问。”
秦月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容莺:“倒是没听你叔叔提过。”
“因为我叔叔没有写信,是和祖母说,让重新相看一家。”容莺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家,当时我们家出事的时候,那家人不拉一把就算了,还死劲儿在后面捅刀子,这种人家……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继续结交的必要。那亲事,我也觉得根本没必要履行。”
这些话是秦月没听说过的,她想了一会儿,正想说什么,便又听容莺道:“这事情祖母以为我不知道,但叔叔没有瞒着我,就直接和我说了。叔叔说了,将来让我找个我自己喜欢的。”
秦月愣了一会儿,是没想到容昭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她认知之外的容昭——在她认知里面,容昭都是直接下了决定,从来不会商量什么的。
容莺抬眼看向秦月,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所以婶婶,你就直接给叔叔写信,他知道了,就会直接和祖母说的。他有决断的事情,祖母就不会再插手了。”
秦月沉默了一会,最后笑了笑,道:“那我……还是写信吧!”
听着这话,容莺高兴起来,又道:“还有那些丫鬟,婶婶,你不要轻饶了她们!这种人就不应当在家里面!她们是下人,凭什么对主人说那些话?还有没有做奴婢的自觉?”
“听你的,不会轻饶她们。”秦月叹了口气。
容莺在屋子里面一直到吃过了晚饭才离开。
等到她走后,枇杷进来请示秦月要如何处置那些嚼舌根的丫鬟。
秦月想了许久,最后道:“去和二叔说一声,把这些丫鬟连同家人一起都卖出去吧。”
枇杷应下来,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又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倒是便如大姑娘说的那样,早点儿给将军写信吧!”
秦月还没想好要怎么给容昭写信——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想写信,因为她也拿不准容昭会不会想要妾室。
如果容昭也真的想纳妾,那她写信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与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区别?
第4章 容昭 看着我,我才是你夫君
秦月把她院子里面那些嚼舌根的下人都处理了的事情传到了林氏耳中,林氏虽然厌恶秦月,但她也知道这些下人不能多留,于是便又赶在年底前把府内上下梳理了一番,这么一来府中下人倒是安分了下来。
而秦月准备写给容昭的信反反复复斟酌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写完,也没有寄出去。
或者如容莺想的那样,写了信让容昭来出面解决是最好的——如若他真的愿意解决的话。
可若他并不觉得林氏给他纳妾是什么坏事,那她的信在看他看来会是怎样的呢?
她不敢想。
天气一天天变冷,雪越下越大,帝京仿佛都要被雪湮没了。
林氏攒了厚厚的册子,就等着容昭回来让他过目,秦月便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每日里也就是按部就班过日子,得过且过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