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对于农户来说,不仅是一笔银子,更是一年的生计。
根本没有农户敢拿此事去赌。
于是这说法让一部分人将信交疑,不敢下种。
但受过第三梦恩惠之人,一直在努力澄清。
——这些贫民散户,突然拧成了一股绳。他们口口声声称第三梦先生确有大才,他的良种值得相信。
于是朝廷顶着层层压力,终于还是将梁米的种子发放了下去。
第一年的试种,因为并没有旱情,朝廷要求每家农户空出一半农田,种植梁米。
其中也有人捣乱,但是此事震动朝野,就连仙门也是万众瞩目。这些无事生非的谣言,并没有闹大。
这一段时间,第一秋异常忙碌。
他经常奔走在农田之间,劝说那些仍在观望、不愿下种的农户。
可因为育种世家虎视眈眈,这些人并不敢妥协。
——第三梦这个人,毕竟从来没有露过脸。他又无门无派的,万一失败了,下种这波人可就将育种世家们彻底得罪了。
一旦被育种世家集体抵制,朝廷只怕也无可奈何。
于是,朝廷说破了嘴皮,梁米始终也只下了一半种。
又三个月之后,第一季梁米成熟。
产量是高,但是却引发了另一波骂潮。
——这玩意儿,难吃得要死啊。
若不是常吃糖咽菜的人家,平常人光是吞下去都卡嗓子。
辛辛苦苦劳作,最后收获了这么个玩意儿,百姓自然愤怒。而此事,让本就对第三梦携私挟怨之人更是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一时之间,第三梦仿佛成了个骗子,人人喊打。
第一秋也没办法,谁也不能去捂百姓的嘴。
眼看民怨沸腾,他只得去到黄壤的学舍。
这么多年,第一秋首次主动寻找黄壤。
经过阶级,第一秋看见一大片试田。
育种院的每个学子都有自己的试田,上面插着一个又一个学子的学牌。监正大人挨个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黄壤。
此时,有看守学田的官吏过来,一见他在,忙拜道:“监正大人。”
第一秋嗯了一声,问:“所有学子的试田都在此地吗?”
“回大人,正是。”那官吏半天不敢抬头。
第一秋双手背在背后,好半天,道:“似乎少了一人。”
“少、少了一人?”那官吏一头雾水,“大人是说……”
第一皱眉,道:“何掌门不是有个侄女也一直在此求学吗?怎么不见她的试田?”
他这么一问,小吏顿时额头汗下:“回大、大人……她的学田,也有……不过当初宗院监将其划分到了别处。”
“哦?”听了这话,监正大人倒是来了兴致,他问:“何处?带我过去看看。”
小吏不知道为何十几年之后,监正会突然过问此事。他战战兢兢地带着第一秋过去。
第一秋注视着台阶旁边的沙地,旁边确实插了一块学牌,上面写着黄壤的名字。
可即使他不育种,也能看得出来。这块地分明只是废土,就临着台阶,人来人往,能育出什么?
旁边小吏忙解释道:“大人,那何掌门的侄女从不到试田来。这块地,她种了几根草,就一直任由其长了十几年。您看看这荒草,没人打理,都长成什么样了?”
“话倒是不假。”监正大人盯着那块沙土,说了句。
小吏道:“所以,院监也就没给她换地方。您请想,这学田本就珍贵,若是这般浪费,谁不心疼呢,是吧?”
这老咸鱼!
亏得自己还为她鸣不平。
监正大人心中冷哼,道:“把草铲了,牌摘了。她既不愿来,便不必为她留着了。”
“是!”小吏一揖到地。
当天,那沙土里的草就被铲了个干干净净。
监正大人没找着这条咸鱼,索性也懒得找了。
何惜金苦心供养她十几年,她竟然连学田也不来!哼,真真是咸鱼,懒得连翻个身也不肯。
而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发现不妙。
——十几年没有蚊子的司天监,突然出现了奇异的“嗡嗡”声!
值夜的大人啪地一拍手,赫然发现掌中竟然打死了一只半饱的花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