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曼英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与自己其实毫无关系。
她只是知道了这件事,随后便执意前来查明真相。
而何惜金更是不觉得自己堂堂如意剑宗的掌门,前来仙茶镇管黄墅的家事有失身份。
“乖,你母亲的院子在何处?”屈曼英小声问黄壤。
黄壤自然乖乖指路,屈曼英于是一路抱着她,潜行到息音的住处。
以这夫妻二人的修为,区区一个黄家,自然没人能发现他们。
小院里,息音难得的没有熬药。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光有些呆傻。
此时,黄均提着一个食盒从外面走进来。
她低着头,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饭菜,摆在桌上。
可息音看也没看,她手臂一扫,将饭菜扫落在地。碟子摔碎,菜汤四溅。
“你还回来干什么?”她声音沙嗓,透出一股歇斯底里之后的无力,“连一个小孩都找不到,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她怒骂黄均,黄均却仍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地上散落的汤汤水水。
屈曼英抱着黄壤的手不由用力,何惜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冲动。
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
及至夜色略深,黄均已经将院子里打扫干净。
息音仍然不睡,呆呆地坐在院子里。
她目光空茫地注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均于是也不说话,她默默地站在屋檐下,陪着息音一起沉默。
院子里只有檐下挂着一盏灯笼,散发出微弱昏暗的光。
这样的光线,舔不开黑暗。这小小的一方院落,沉闷得压抑。
黄壤依偎在屈曼英怀里,侧耳听着她的心跳。
这样的夜晚,屈曼英单是暗中查看,都觉得不能呼吸。
可其实,黄壤自出生以来,每一个日夜都是如此。
她是伴随着息音的失望而生的。
不被期待,更不被祝福。
甚至……还被人厌恶。
在很小的时候,黄壤甚至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好,母亲才会过得这么艰难。
可她到底脑生反骨,这想法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叛逆不服。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其他院子里纷纷有人向外探头。
这整个黄家,在这一刻像是死尸复活,虽然没有灵魂,却有了响动。
黄墅摇摇晃晃地进了后宅。
这后宅有他十几房妻妾,尚不提那些未收房的美婢姬人。
他脚步停在息音的院子门口,不一会儿就往院子里来。
黄均单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开始发抖。
息音脸色也变了,而黄墅进到院子里,一眼看见呆坐的息音,他顿时道:“这大晚上,你坐在这里做甚?也不知道点盏灯!真是晦气!”
息音盯着他看,好半天才说:“阿壤跑丢了,还没有找到。”
“那个野丫头,定是跑出去玩了!”黄墅喷着酒气,道:“她玩够了自然也就回来了。说起来,这还不是怪你?!你身为人母,平时就这么教女儿?”
息音不说话,黄墅似乎想起什么,道:“没规没矩的。真是有什么母亲,就会养出什么女儿!”
“你说什么?”息音眼睛血红,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向黄墅:“黄墅!你说什么?!”
可黄墅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他一脸不屑,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明白?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你们息家人是什么嘴脸,你忘得倒是快!当初你爹是如何羞辱我来着?说我黄墅天生卑贱,连看一眼你们息家的门墙都不配。结果呢,我还当他这女儿是什么高贵清正的大家闺秀。”
“你……你……”息音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多日没有合眼,如今瞳孔中全是血丝,披头散发,狰狞可怕。
“看看你这鬼样子。”黄墅嘀咕了一句,“当初我真是瞎了眼。”
说着话,他走到黄均面前,黄均对他的恐惧让他有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隔着衣袖去摸黄家的胳膊,道:“还是你可人疼。只是这风重露寒,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黄均后退两步,黄墅说:“改日爹爹命人给你添几件新衣,好不好?”
他喝得醉薰薰,酒气喷出来,黄均面色煞白。
屈曼英隐在院子角落里的墙头,气得浑身哆嗦。
她的手把黄壤的胳膊握得死紧,黄壤觉得痛,但她并没有动。这样的痛,于她而言,太过轻微。梦外幼年的记忆,全部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