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壤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的女人。
可终究是没有。
不要再熬药了。那些没有用。
她想这么对她说。
可这句话也像那些药一样,除了苦,还有什么用呢?
她转身出了小院,那些逝去的光阴,兜兜转转,又堆积在了心口。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黄壤凝神去听。
“好妹妹,只要你应了哥哥这一回,哥哥发誓,再也不会打你。”黄增的声音,隔墙传来。
黄壤微怔,她爬上院墙,悄悄偷看。
只见墙那边,黄增拉着黄均,正低声说话。
“大哥这次输了这么多钱,若是父亲知道,定是饶不了我。但他们说了,只要你能陪他们一晚,就一个晚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他厚颜无耻地说着这些话。
而黄均只是摇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黄增不耐烦了,冷笑道:“反正你都陪爹了。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好磨蹭的!你要敢不答应,我就把这件事说出去,看你怎么作人!”
见黄均仍不肯点头,黄增又劝道:“好妹妹,只要你答应我这一回,以后我不仅不打你,还会保护你。还有黄壤!我拿你们二人当亲妹妹看!”
黄壤趴在墙头,静静地听他说话。
她离开这个家太久了,久到已经对其中的污糟肮脏不太习惯。
第69章 依靠
黄壤趴在墙上,听清了黄增与人约定的地点。
他似乎也担心人多眼杂,特地挑了个三里坡的竹屋。
黄均一直不说话,黄增道:“好妹妹,大哥就当你答应了。你帮了哥这一回,哥忘不了你。我是长子,以后这黄家,早晚是我当家作主。大哥绝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黄壤一直等到他离开,这才跳下院墙。
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年,她八岁。
八岁之前的黄壤,尚且冲动热血。
她讨厌黄增,讨厌黄墅,甚至讨厌息音,讨厌黄家形形色色的人。
就连黄均,她也不太粘着。
再加上黄均性情寡淡,于是姐妹二人也并没有那么亲近。
可是,黄均是整个黄家,唯一照顾她的人。
她对黄壤毫无温情,只是默默把钱省下来给她买衣裳、小食。她偶尔也教黄壤习字,可惜她自己也没有多少墨水,所以教得也零零碎碎。
黄壤总以为,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姐姐。
可是在后来,光阴滚滚碾过了仙茶镇,碾过玉壶仙宗,碾过她半生岁月。
黄壤再回首幼年,竟然也只有这么一粒明珠。
黄壤的性情,是从八岁开始改变的。
八岁之前,她是长着角的牛犊子。见谁都敢顶一头。八岁之后,她是温顺的小绵羊,遇见谁都端庄温良。
黄壤拍干净双手,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又把头发也好好挽了个小揪揪。
临走时,还偷偷扑了点息音的香粉。
从小院出来,她又看见刚才摔在地上的蜜饯果子。
——很好,还可以再用。黄壤把这些蜜饯果子捡起来,重新用纸袋装好。
等到傍晚时分,黄增生怕事情败露,早早便躲了出去。黄均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出门。
黄壤一脸天真地跑进春秀的院子——春秀是黄增的生母。
她本是青楼艳妓,因着怀了黄增,这才被抬进黄家。据说当时,息音跟黄墅成亲不久。
息音哭过闹过,而这春秀也不是凡人。她手段尽出,息音处处碰壁。
等到生下长子,她更是不把息音放在眼里。
息音论手段,又玩不过她。
论风情,更是望尘莫及。
她尚未能把这春秀赶出门去,已经被黄墅厌弃。
只可惜,这春秀也没能得宠多久。后来黄墅很快又得了其他美人,哪还看得上她这般出身?
连带着黄增也受尽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