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到她家时,她还在路上塞着,只能打电话给孙苑,让孙苑先把叶泠请进家门,在家等着她。
温徵羽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快八点。温儒老先生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孙苑在接待叶泠。
她踏进客厅,便见正坐在茶几旁的叶泠抬头朝她看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叶泠在朝她看来时,脸上的神情似乎“亮”了一下,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彩。
她再朝叶泠看去,叶泠已经起身向她问好,叶泠的脸上噙着得体的笑容,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亚麻西装,从头到脚让人挑不出一个“不”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请叶泠坐下,说:“请稍等,我去取画。”
叶泠点头应了声:“好。”
温徵羽上楼去取画。她注意到叶泠说话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隐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那眼神像是在打量她,但又不是那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打量,就是视线落在她身上,感觉略怪。她想了想,没想明白怪在哪里,便将这想法抛在脑后。她跟叶泠不会有太多打交道的时候,叶泠怪不怪,与她没什么关系。
因为要画《凰坠九霄图》,作为开篇第一幅画卷的《凰战苍天图》一直挂在她作画时,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叶泠付了钱,这幅画是叶泠的,是寄存在她这里的。
她虽然知道这一点,可当她把已经装裱好的画取下来顺着卷轴卷上时,心仍旧有些抽疼的感觉。
温徵羽深深的一个深吸呼,驱散心头那点不舍的情绪,小心、快速地把画卷好,系上绸带,给叶泠送了过去。
叶泠接过画,先将茶几上的东西挪开,又仔细地擦干净茶几,这才将画小心翼翼地展开。
温徵羽注意到叶泠的视线落在画上时,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心神都似沉进了画里。叶泠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她的眼瞳中倒映出凰鸟的身影,金灿灿的鸟身、火红的火焰。叶泠的眼神和表情,让温徵羽竟有种一瞬间读懂又像是看到自己的错觉。
这让温徵羽的心头又划过一丝异样感,心跳都为之漏了两拍。这感觉,特奇怪。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这怪异感压下去。
待她一杯茶喝完,叶泠还盯着画在看。那神情与之前的得体有着极大的差别,她专著地盯着画,细细地打量,仿佛唯恐错过画里的任何一个细节。
温徵羽差点以为自己遇到知己了。不过,她想到以叶泠的作风和性情,说不定是在仔细地挑刺,想把她的画挑出点什么不妥来,毕竟是在“验收”嘛。当着画者验收画,验收得这么仔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叶泠足足看了将近半个小时,看得温徵羽非常怀疑叶泠会不会把画给看出个洞或烧穿,她家的座钟敲响了整点的报时声,终于把叶泠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温徵羽问:“有问题吗?”
叶泠顺口答了句:“没有。”她说完惊觉到这话有点不对,看向温徵羽,含笑说道:“这画很好,我很喜欢。”
温徵羽觉得随着叶泠的笑容,那眉眼都弯了起来,“春风得意”说的就是这表情。叶泠拿走她画的画,春风得意,她很心疼。温徵羽很不想承认,可她没法自欺欺人,没法否认。她客气地回了句:“喜欢就好。”老实说,她很不喜欢听到叶泠说“我很喜欢”。对她来说,叶泠的“我很喜欢”这四个字里包含了满满的不好的回忆。她那一屋子画,至今想来都心疼。她把画全卖了,如今要开画室了,她竟然连一幅自己的画作都拿不出来。即使她想再画一幅,现在也没有时间画。
叶泠很痛快地把尾款付给了温徵羽,将画收起来,装进檀木锦盒中。
温徵羽再想装作不在意,仍难免有些心疼,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刚要准备起身送客,又见叶泠执壶沏茶,一副还要事要谈的模样。她狐疑地看向叶泠。
叶泠给温徵羽斟了杯茶,说:“我听说徵羽在筹备画室?”
温徵羽点头,说:“是的。”既然叶泠提到这事,她只好客气地说:“希望开业时叶小姐能赏脸莅临。”
叶泠说:“那是一定的。”她说道:“我开门见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