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被撵出来后,站在医馆的外面,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
旷得久了?这倒没有错,他旷了二十年有余。
“大爷,信已送到了?”这时,跟着他出来的小厮问道,“那咱们是回府中问候一声,还是回别庄?”
贺文璋顿时回过神来。压了压脸上的热意,他看向小厮淡淡道:“回别庄。”
说完,拉过马缰,翻身而上。
小厮立刻跟着上了马。
“对了,不该说的不要乱说。”才跑出两步,贺文璋扭头嘱咐小厮。
小厮刚握住缰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小的知道了。”
不过是送个信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心里很是纳闷。但既然是主子吩咐的,他听从就是了。
两人策马而归。
回到别院时,正是午饭时分。
于寒舟没有等他,正在用着午饭。见他提前回来了,忙吩咐下人:“去准备膳食。”
“是。”下人应声下去了。
于寒舟才站起来,贺文璋就对她道:“你用你的,不必管我。”
将大氅脱下,也不换衣裳,径直来到于寒舟身边坐下,揽了她的腰,凑过去要吃她筷子上的菜。
于寒舟以为他饿了,便夹给他:“信送到了?还顺利吧?”
话落,便觉腰上紧了紧,她有些吃不住痒,扭了扭道:“松开,松开。”
贺文璋这才松了松,咽下口中的菜,点点头道:“送到了。”
“那就好。”于寒舟道。
两人就着一双筷子,吃了不少的饭菜。待贺文璋的那份饭菜盛上来,于寒舟又陪他吃了一会儿。
饭后,下人们撤下了碗碟,两人便在炕上坐了,说话消食儿。
“你眼睛怎么了?”于寒舟总觉得他回来后,眼神有异,说不出是怎么个不同,就是看得人不自在,肌肤发酥,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似的。
贺文璋别开眼睛:“没什么。”曲起一条腿,慵懒倚在靠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动着膝盖,仿佛在计算时间一般。
于寒舟觉得他古古怪怪的,正要说什么,绣屏从外头跑进来了,说道:“奶奶!我打听到了!”
“什么?”见她兴冲冲的样子,于寒舟也来了精神,坐直了问道。
绣屏先对两人福了一福,才站直身子,兴冲冲地道:“那刘姑娘,如今该叫刘姨娘了!她没嫁那老鳏夫,而是给一户乡绅做了第八房姨娘!那乡绅年纪做她爹都有余,因着一直没个子嗣,所以纳了许多小妾!”
“什么刘姑娘,刘姨娘的?”贺文璋听不懂,眉头略皱。
绣屏听他问,顿了顿足,赶忙说道:“还不是大爷走后,奶奶带我们出去玩?就遇到了……”
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然后道:“奴婢觉着奇怪,就去村子里打听了一番。她是极好打听的,奴婢一把糖撒出去,就什么都打听出来了。那老鳏夫听说是进山捡柴,摔了下来,脑袋磕在石头上,没救回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
“没证据的事不要胡说。”贺文璋斥了一句。
绣屏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才接着说道:“幸亏咱们没带她回京,她这样上赶着给人做姨娘的,心里便是不安分的,就是个搅事精。”
这时提着茶壶进来续水的小蝶,闻言便道:“可不是么?那老鳏夫死了,她正好可以嫁个好人家,她却不知做了什么,使那乡绅派人来家里提亲。如今给人做了姨娘,便也罢了,可是她自己也是苦日子出来的,怎么苛待小丫鬟?”
在绣屏去打听的时候,又见到了刘姨娘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大冷天的穿着单薄,露出来的手腕、脖子上还有掐拧的痕迹。
众人说到这里,都是一脸忿忿。
她们也是做丫鬟的,物伤其类,都十分同情那小丫鬟,觉得她命不好,摊上这样的主子。
相比起来,她们可真是太幸运了,遇着这样宽和的主子。
一时闲说起来。
恰时贺文璋出去如厕,一个小丫鬟偎近于寒舟,眼神闪烁着,小声问道:“奶奶,若是大爷给狐狸精勾上了,要纳做妾室,奶奶会怎样?”
她声音虽然小,但是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还是听见了,纷纷竖起耳朵,扭头看过去。
早在去年这时候,打发了刘姑娘后,她们便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大奶奶是不好惹的,敢勾搭大爷的小妖精,必定没好下场。
但那都是猜测,她们很想从于寒舟口中听到,她究竟会如何处置。
于寒舟听了这话,倒没恼,相反认真思考起来。
她很早之前,还没对贺文璋动心的时候,曾经想过这回事。她穿过来时,就是他的妻,且不单单是自己的事,她还是安家女,所以便要好生做着贺大奶奶。
若是丈夫有了别的女人,生了许多庶子庶女,她没自己的孩子,倒还罢了。若是已经有了孩子,那么不会让别人分走她儿女的资源。
她大概会废掉他,让他不能继续播种。那些姨娘们,老实些还罢了,不老实便都打发出去。庶子庶女们,便留给她的儿女们当磨刀石。本分些的,可提拔起来当个臂膀。
这都是她动心之前的想法了。
因为没有动心,所以对枕边人会宽容一些。可是现在,她对贺文璋情根深种,一颗心早已放在他身上。想到他会有别的女人,她一颗心便痛得不行。
她不会给他活路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他最多能捅她一刀,她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她身上放出冷飕飕的气息,一旁等答案的小丫鬟们感受到了,都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