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贺文璋问道:“我这样安排,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于寒舟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没有不管她,让翠珠安置她,这不是心善吗?”
闻言,贺文璋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攥过她细软的手,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她那么可怜,我以为你会想要直接带她走。”
沉默了下,于寒舟说道:“她是很可怜。但我们不能因为她可怜,就没了章程。”
那姑娘是良家女子,他们直接带她走,不合适。
而送她回刘家,向刘家父母问上一句,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也难免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再说,他们一无所知,只从刘姑娘口中听了一面之词,便上门质问,太冲动了。让翠珠安排此事,正是周到的做法。
凡事有个章程,就不容易出乱子。而他们好心办事,自然不能到最后落了一个不好的结局。
“嗯。”贺文璋点点头,声音低软,“你不觉着我心肠硬就好了。”
于寒舟看不得他这样,好笑地抽回了手,捧住他的一脸,一通揉捏:“想什么呢?你已是极好的人,谁说你心肠硬了?”
顿了顿,又说:“我心肠比你硬,我都不怕你嫌弃我。”
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喜欢,她会觉得难过,但却不会为此动摇。
“若我嫌弃你什么,你同我和离就好啦,会有不嫌弃你的人。”她揉着他的脸说道。
贺文璋一下子耷拉下脸。抿着唇,不说话,只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反剪到身后,然后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箍得紧紧的:“你别想和离的事。”
不可能的。
他只在最初的时候,非常矫情而虚伪地想过,让她嫁给别人,跟别人过日子。
现在他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于寒舟听得好笑,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道:“我没想。这不是你担心我嫌弃你?我在跟你说,如果我嫌弃你,你不要委屈自己改什么,换个妻子就好啦。”
于寒舟讨厌改变。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好,哪里都很好,哪怕冷硬的心肠,也是很好的。如果让她改变,无异于砍掉手脚,安装上别的东西。
为了迎合别人,便对自己如此残忍?于寒舟不会做这样的事,也劝贺文璋不要这样做。
贺文璋听她还说,脸色更不好看了,低头就把她吻住了。
他不想听那些。有道理没道理,他都不想听。
他也不要她教他道理,他只想跟她相守着过一生。而她没所谓似的,居然坦坦荡荡地谈这些,让他心中有些忿忿,吻她时不自觉用了力气。
于寒舟才不惯着他。觉着痛了,就把他推开,坐到一旁去了。还掀开帘子,将脑袋探出去,防止他再偷袭。
“翠珠还能不能赶上来?”她问车夫。
车夫说道:“咱们走慢些,大约她是能追上来的。”
“那便走慢些吧。”于寒舟道。
没一会儿,两道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于寒舟看见了,忙道:“停车,是翠珠追上来了,等一等她。”
赶上来的两人,是翠珠和陪着她办事的一个小厮。
“大爷,奶奶,奴婢回来了。”翠珠走得一头薄汗,对着马车上行了一礼。
于寒舟便对她招手:“来,说说什么情况?”
“是。”翠珠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有两个胆大的丫鬟溜了下来,往于寒舟的马车上爬,说道:“奴婢也要听。”
贺文璋和于寒舟都是很好伺候的主子,此刻也没嫌她们大胆,允她们爬上来了。
几人都坐好了,翠珠才说了起来:“……然后她就跑了。跑得很快,奴婢叫都叫不住。”
“什么?跑了?”一个小丫鬟问道,满脸惊讶,“她不是求咱们大爷给条活路吗?怎么这就跑了?”
翠珠面上淡淡,摇摇头:“不知道。我叫她来着,她头也不回就跑了。”
另外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说道:“她该不会是骗子吧?”
“根本没有什么老鳏夫,她就是骗咱们大爷带她走?”
“啊!我想起来了!那话本里的女子也是如此,一开始看着可怜模样,不过多久就生出了异心。她该不会一开始就心思不纯吧?发现咱们大爷不好骗,就收手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很气愤,捏着帕子道:“亏我刚才还同情她!什么人哪!”
“好了。”贺文璋打断了她们,“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不要胡乱揣测。”
听了这话,翠珠笑道:“奴婢回来之前,特意跟别院留守的人打过招呼,叫他们打听一下那刘姑娘的家里。若她真是很可怜,帮一把就是了。若她所言不实,也会有人递信儿来。”
“好。”贺文璋点点头,神情满意,“辛苦你了。”
翠珠忙道:“这点子小事,怎敢言辛苦?”只想一想过年时接的那些红封,翠珠就一点也不觉着辛苦,说完了这些,她便微微起身,“不打搅大爷和奶奶歇息了,奴婢们去后面车上坐着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不管在屋里还是在车厢里,又或者在外头散步玩闹,等闲不爱叫人在跟前伺候着。翠珠十分有眼色,说完了正经事,就要带着人下去。
贺文璋自然不会阻拦,对外面赶车的下人吩咐道:“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