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侯夫人微微颔首,表示满意。
于寒舟看着,忍不住低低地笑。贺文璋就问她:“怎么?在笑什么?”
“没什么。”于寒舟摇摇头,总不能说,自己在笑侯夫人和贺文璟这对母子。
贺文璋见她不说,又闷闷不乐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小心眼,便努力克制着,不让面上露出来。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然后于寒舟和贺文璋就回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半个月。
半个月内,贺文璋一次也没有病过,这让府里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他这样的身体,生病才是正常的,不生病的时候极少,这么久也不病一次,就好像一把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叫人十分不安。
就连贺文璋自己都有点慌乱,同时抱以极大的期待,怎么回事?他不生病了?他身体好了是不是?
侯夫人对此最为关切,几次三番问常大夫,大儿子到底怎么样了?
常大夫每隔三日就为他把一次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直到连着半个月,贺文璋都没有生病,常大夫才终于松了口:“不错,继续保持,兴许活过二十岁也说不定。”
一句话出口,侯夫人高兴得险些昏过去。
第029章
多年来,常大夫始终没松过口,认为贺文璋活不过二十岁。
这都是他往宽了说的。按照贺文璋小时候的身体状况,常大夫以为他要夭折的。是侯夫人流水一般花银子,各种药吊着,使下人精心伺候着,才叫他虽然一直病怏怏的,却长到大了。
要说贺文璋有什么大病,倒也没有,他就是底子差。非常非常差,一有点风吹草动,稍有点不妥当,他就扛不住,要病了。
一生病,就上吐下泻,发冷发热。这样一来,身子还怎么能好?而身体不好,就更容易生病,这是个恶性循环。
常大夫一直很担心,哪日贺文璋受点惊,一场高热上来,救治不及就去了。
如今把了他的脉象,察觉到有些微的好转,常大夫还不想说。因为这点好转,只需要生一场病,就又打回原形。是侯夫人殷切期盼,而贺文璋也目露渴求,才让他松了口:“好生养着,仔细注意着,有什么不要往心里去,保持心胸舒朗。”
贺文璋点点头:“是,我记住了。”
他此刻面带欣喜,看了看母亲,又看向妻子。
他,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常大夫说了,他是有可能活过二十岁的。那他如果以后都不生病,把身体养得好一点,是不是还能多活两年?
他心里一阵阵激动,简直压制不住,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太好了。”于寒舟双手合十,两眼晶亮地看着他,“璋哥,你要好起来了。”
贺文璋听了她的话,更是激动不已,是的,他可能要好起来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就被常大夫在背上拍了拍:“别激动,别激动,你的身子受不住大喜大怒。”
“是。”贺文璋垂下眼睛,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半晌才抬起头来,微微笑道:“我会更加注意的。”
从前他没想过自己会活过二十岁。为此,有不少地方他都不够注意,甚至还有些放纵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要活过二十岁,非常非常想。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要认认真真地保护身体,并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好。”侯夫人坐在椅子上,由丫鬟顺着气,强忍着泪意,笑着说道:“多谢常大夫对璋儿的照顾。来人,取二百两银子来,答谢常大夫。”
常大夫客气地推辞了一下,就受了。
送走常大夫后,侯夫人便一手握着贺文璋,一手握着于寒舟,说道:“璋儿身体变好了,颜儿是大功臣。都是你的细心照顾,才让璋儿的身体有了转机。”
其实要说细心照顾,于寒舟也没怎么照顾。这一点她知道,侯夫人也知道。
侯夫人更知道,真正让儿子好起来的,是他自己。他有了妻子,整日活色生香的在面前晃着,怎能不动心?人一旦动了心,就会格外想活下去。这也是当初她什么也不顾,非要给他娶个妻子的原由。
如今计策奏效,侯夫人别提多高兴了。她为儿子做了对的事,可能还救了儿子的命。
“你们两个好好的,母亲就放心了。”侯夫人说道,表情格外真诚,“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使人告知我,母亲要你们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她一点不担心把儿媳妇纵容坏。
好孩子是不怕被纵容的,即便被纵容得飘了,稍稍点拨,也就回来了。
她只怕儿子被照顾得不够好。如今他大了,能贴心照顾他的,只有他的妻子。所以,侯夫人愿意对大儿媳好一点。
“是,母亲。”于寒舟利落地应了。
侯夫人吩咐她什么,她从来不扭捏、不推诿。给她什么,她就要。吩咐她什么,她就应。
而这态度果然让侯夫人很放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对两人嘱咐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长青院只剩下于寒舟和贺文璋两位主子。
贺文璋把下人都遣出去了,然后看着于寒舟,喉头滚了滚,说道:“颜颜,我可能会好起来。”
于寒舟便笑道:“是啊,常大夫说了,只要仔细养护着,身体会变好的。”
贺文璋其实想听的,不是这个。但是她会这么说,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心里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最终,他千挑万选,说了一句:“待我身体好了,我带你上街玩。”
他知道,她一定想出去玩。没有人不想出去玩。不过,女子总是出去玩,会被冠上不安于室的名声。
他不一样。他不介意这个。他自己就在深宅大院中养了二十年,他深深知道这滋味。等他身体好了,他就往外去,见识世情,领略世事,还会带上她一起。
有夫君带着,到时候没有人会说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