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觉的时候,长青院便犹如陷入了沉眠,丫鬟们讲话都不敢大声,脚步声更是放得很轻。
于寒舟歪在炕上,一手托着腮,看向窗户外头,十分无聊。
从前在角斗场的时候,虽然也没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是一件事可以做半天,两件事就可以度过一整天。
来到这里,虽然吃得好了,睡得好了,却有些无聊。
她便觉着,其实贺文璋醒着的时候挺好的,他身体不结实,她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也算是有事情做。
可惜他现在睡觉去了。
“过来,陪我下盘棋。”她招了招手,叫了个小丫鬟来陪她玩。
小丫鬟无有不应的,就坐过来陪她下棋。一边下,一边还要小声捧她:“奶奶真厉害。”
“哇,奶奶这一步走得太妙了!”
“是奴婢太笨了,唉。”
于寒舟明知道她是在哄她,可还是很高兴,说道:“你也就哄哄我罢了。我棋艺怎样,我知道的,上午跟大爷下棋,可是一盘没赢过。”
“咱们府里,没有人能赢过大爷。”小丫鬟就道,“今儿上午,二爷不也输了?侯爷曾跟大爷一起下棋,也没有赢的。”
她说这话时,声音悄悄的,还带了点神秘。
她是个圆眼睛的丫鬟,生得十分可爱,这样故作神秘地说话,颇有几分可爱。
于寒舟看着她的粉腮,不由得手痒,她忍住了,笑道:“那好,我不难过了。”
低下头去,心里想道,穿过来可真好,有这么多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一起玩,而且她们还都听她的,她说怎么玩就怎么玩。
她心情极好,等到贺文璋醒了走出来时,就见她坐在南窗下,笑意盈盈地跟小丫鬟下棋。
看小丫鬟的目光,要多温柔有多温柔。顿时,他心里一闷。
他以为,她待他好,是有些不同的。可是现在看着,她待一个小丫鬟也很好。
她是不是待谁都很好?他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同?不,他可能是其中最讨厌的一个,因为他事多。
“大爷醒了?”于寒舟很快发现了他的身影,笑着站起身,“睡得好不好?”
阳光照在她半边身上,几乎给她罩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她眼底满是笑意,比阳光还温暖。贺文璋看着看着,心里那点闷闷的感受就散去了。
她很好。她待人和煦,他应该高兴才是,他不是正喜欢不摆架子、待人宽厚平和的人吗?
他这样想着,把那点闷闷的不快强势遣散,点点头,走了过去:“还好。”
翠珠等人立刻进来了。因他醒了,便不必过于放轻声音,只如平常那般走动着,一时间倒显得热闹了些。
“大爷喝口水润润嗓子。”一杯水从翠珠手里递过来。
贺文璋接过,饮了两口,还回去。然后坐在炕上,目光落在棋盘上,说道:“在下棋?要不要我陪你下?”
“不下了。”于寒舟说道,伸了个懒腰,“坐了许久,骨头都僵了。”
贺文璋一听,眼里就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道:“那走一走也好。”顿了顿,“你不必在院子里陪我,叫丫鬟陪你去花园里走走。”
于寒舟就有些心动,刚要说“好”,蓦地看到他眼底的一点落寞,那个“好”字就含在了嗓子眼。
“不去。”她说道,“把璋哥一个人丢在院子里,我可做不出来。”
贺文璋既有股连累了她的愧疚,又有点被在意了的欢喜,他握着拳头,觉得这欢喜的情绪实在小气,就说道:“说什么丢不丢的?你去折朵花儿来,回来香香屋子也好。”
见他这么说了,于寒舟就痛快点了头:“好。”
带了两个丫鬟,往外去了。
贺文璋盯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了院子门口,顿时觉得整个长青院都暗淡了几分。
他心里有点闷,低头看着别的丫鬟收拾棋盘,看着被她摸过的白色棋子,又看到她落在炕上的一条手帕,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心情缓缓转好了。
他将那条手帕拿过来,抖了抖,放在腿上,叠整齐了,才放在炕桌上。
目光望向院子口,等她回来。
于寒舟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倒也没多待,叫小丫鬟剪了两枝开得好的月季,除了刺,攥在手里,回了院子。
“我回来了。”她一进门就道。
却见贺文璋坐在檐下,正由小丫鬟给他擦头发。就在她出去的时候,他洗了头发。
“璋哥的发质真好。”于寒舟夸赞道,“又黑又亮。”
贺文璋正有点拘束,听她张口夸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有,比不上你的好。”
话一出口,丫鬟们都笑起来。
贺文璋不知道她们笑什么,就板起脸来。
“看我带回来的花。”于寒舟走过去,把手里攥着的花在他面前摇了摇,“香不香?”
贺文璋脸上微红,点点头:“很香。”
其实他压根没敢闻。她一走得近了,他就闻得到她身上独有的女子馨香,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