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腰身后的炉鼎们分作两列,每一排的男男女女都捉对牵手,只有楚腰昂首走在最前,身旁再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
他身边当然不会站着任何人,奇异地是,这一点在每个人见他第一面时就会理解——又有哪个炉鼎走到楚腰身前,不会沦为他的陪衬?
直到楚腰走动起来,众人才发现原来他赤着脚,双足脚腕上各带着一个两指宽的金脚镯,每个脚镯上各挂十八个小巧铃铛,随着他的脚步发出轻重不一的声响。
随着楚腰脚步轻盈,铃声清脆地迈入殿堂,径直走到殿内位置最高的首位长案旁安然跪坐,就像是某个开关终于被启动一样,有人往大殿四角的沉鼎香炉中各自添了一大捧的香。
淡粉色的雾气和某种甜腻诱人的味道,在短短一盏茶内充盈了整个大殿。
随着那香味挥发开来,由楚腰领进大殿的那两队炉鼎也开始动作起来。他们彼此牵着手,各自分别跪坐在案几前。
正菜也流水一般地传上殿来,在菜肴香气飘进宴间的第一刻起,除了楚腰之外,那一队后来的炉鼎居然都开始捉对相抱。他们唇齿相渡,肩颈相偎,居然开始两两交欢。
至于那些居于尾位,并未占到案前2位置的炉鼎,则安然若素地解下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料。这些炉鼎被赤身置在席内,各自或捧玉瓶,或衔羽扇,或抱一个竹夫人。
每个人姿势都不尽相同,只有雪白晶莹的肉体都是一样诱人。
洛九江目瞪口呆,心下发寒,于一片欢情和糜烂之中,有人见到美色,有人见到欲情,然而他只见到一具具逆来顺受的活肉,和着空中的死气一起,发出不能被人听闻的悲鸣。
不论这些炉鼎们心里如何做想,面上却都笑得如出一辙的甜蜜和开心。每个人的躯体尚还鲜活,唯有机械的动作和偶尔渗出的一丝麻木眼神,泄露出死亡的腐朽气息。
楚腰也端端正正地跪在原处,从洛九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纤细的腰肢。哪怕只是简单跪坐着,楚腰后背也有一种柔润的曲线弧度,配上他精简而削薄的肌肉,是一种独特的、男女莫测的美。
偶尔他含笑的桃花眼会扫过整个会场,一直看向大殿的门口。这个人好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柔软的,就连目光都要宛转地打一个小小的弯。
他看着殿内的金顶,看着地上铺陈的红锦。整个宴席的色调都是金与红,金是王冠,是地位,是每一位把玩他们这些炉鼎的大人们权利的昭彰;而浓重的红却像血,像火,像飘在殿内的每一张薄纱,轻轻重重、远远近近地把他们紧紧缠裹在里面,如不可他一生不可挣脱的命运。
楚腰微笑起来,他跪在猩红的地锦上,靠着朱红的案几,在满殿红衣卫或是有意,或是不自觉的注视下,轻轻地吻了吻自己碎金点缀的水红纱袖。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美便锋芒毕露地迸发出来,在桃红的香气里沉醉了几乎所有人。
于红衣卫和侍者们近乎露骨的目光之中,楚腰款款站起来,他朝阶下走了两步,目光当真是柔情似水。他脚腕上的金铃清越作响,随着他的脚步越响越急,几乎要勾得人探手抓住他的脚踝,然后一把撕去那艳红的飘飞裙摆。
但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抓他。
楚腰步到阶下,柔若无骨地拜于为首的金袍异种脚下,他仰起头,两只眼眸里盛的是渴候三秋一般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