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腰闪身避开了他的触碰,在火把的映照下,他美丽的面庞正对着小头目,双眼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两丛橙色火光。
此时他的眸光之中再也没有了看向洛九江时的那股温顺和痴情,就连那娇艳的两片嘴唇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淡淡的凉意。他说:“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人?”
没错,他是又一次被穷奇厌弃;他再次进入密林之中,如同家养的鸽子自己跳进烤乳鸽的烤盘;他将重新经历一次噩梦一样的屈辱和折磨,以此换得自己的活命……但他还没有廉价到这个地步。
小头目讪笑了一声,他收回自己的手,脸色不太好看,但他还是没有胆子对楚腰动鞭子。他把油腻腻的掌心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两下,勉强跟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快点进去吧,纤纤公子。”头目嗓子里哼出一声模糊的咕噜,他不敢明面上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用了种更委婉的方式,借称呼楚腰的另一个名字来宣泄了自己的愤怒。
楚腰没有理睬他。
在进入密林之后,有几个炉鼎凑到楚腰身边来打听详细的情况。有人学着楚腰那样折起下摆的袍角,防止衣服被密林中四布的荆棘勾破,也有人举一反三地扎紧了自己的袖口,惴惴不安地估量着自己将会面临的命运。
他们此时还一无所知,于是对未来的怕也都怕得充满想象力的茫然。楚腰看他们一眼,只是简短地叮嘱道:“活下去。”
这或许要看这些人运气好坏,是不是当夜就入了某些妖兽的肚子,如果没有就可以活下去;要看客人性格的暴虐与否,要是肠子没有全被扯出来,就把内脏重新塞回腹腔争取活下去;要看是否有客人不爱渔色,只是把他们当成真正的两脚行走的猎物,如果遇上,那就趴在地上装死尝试活下去。
他没有任何诀窍能教给任何人,他只能告诉他们要用尽全力活下去。
从此不会有安逸,不会有美丽,更不会有尊严和快乐。唯一有的就只有最赤裸最丑陋的真实面目,他们将像野狗一样一口叼住命运转动的日晷,极尽挣扎,极尽疯狂,追逐着自己求生的本能。
而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在一生之中都会深深刻入骨髓,从此没有一时半刻或忘。
这片林子经过穷奇的精心设计,每一寸地面上都蔓延着软刺倒竖的钩吻藤。
如果有活物在上面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动,那百丈之内的所有钩吻藤都会“活”过来,用它们粗糙的藤条鞭笞炉鼎们的小腿,逼迫他们在这一片草藤的天然地衣上拔足狂奔。
穷奇就是要让这些炉鼎们疲于奔命整整一个夜晚,等第二天时展现给客人们的将是最可口、最狼狈、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凄惶的美味点心。他们任人拿捏,任人摆布,任人折弄成随便什么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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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那副面具和请帖,洛九江很轻松地混入了等待“招待”的队伍之中。
这一列修士大概近百人,修为差不多都在金丹上下。洛九江左右看了看,学着几个修士的模样装作自己性格孤僻,只在一边站着,免得多说多错。但就是那样,那些污言秽语依旧迎风而来,满满地灌了他一耳朵。
他掩在袍袖之下的拳头已经浮起了隐隐青筋,倘若可能,还真想一刀把这里劈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