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肉。”那人两眼都已麻木呆直,只在看向洛九江时才有半分活气。他那视线就像带着倒钩的舌头一般,一见洛九江便恨不得在他身上生舔下口肉来。
这称呼里的含义简直不言而喻,听得洛九江只觉一层鸡皮疙瘩沿着脊梁骨窜上来,眨眼就密密布上了后背一层。
“你们就在这里……抓人吃?每次都能抓到吗?”洛九江低低地问。其实还有个词更加相宜,但“狩猎”二字用在此处,简直让人骨头发凉。
“抓不到人也互相吃。”男人对这个话题毫不避讳,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还是饿得没有了半点脑浆。
“你们没有别的吃的?这里大小是个林子,哪怕剥树皮吃呢,怎么能……”
“外面的树砍不动。”男人直白道:“雪地下深挖三丈以下,倒有可能刨出一点植物的根系吃。可要是只凭这垫肚子,那身体早冻硬了。”
洛九江又问了这枯瘦的男人许多话,男人并不掩饰,虽然声音有气无力,句子也尽量简短,但毕竟都有一句回一句的答了。
直到这时候,洛九江才弄清楚自己是到了个什么地方。
如果就性质而讲,此方世界倒类似一个拿生死做赌的竞技场。此地隔三差五便会带进来一批新人,有的是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有的是罪孽深厚被联名通缉,有的是被亲友出卖心怀满腔怨愤……
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选择了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生活。
无论来者此前是什么身份,这片土地都一视同仁地接纳。它包容一切罪恶和狠毒,因为它本身实行的制度就比邪恶更邪恶,比狠毒更狠毒。
这片土地贫瘠异常,别说动物,就是植物也少有的很。这一片密林固然广阔,但一般人连在树皮上划个小口也不能,除了能挡挡风雪之外,有和没有也并无两样。
而此地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食物,衣服,法器,秘籍……统统都只能用一样东西来换。
那东西便是一块成人小指肚大小的牌子,规制相同,或红或绿,五块绿牌子顶得上一块红的。
洛九江瞬间便想到了自己从那刀疤汉子的皮裘上找到的袋子,不动声色地捻出一块来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这个?”
男人一时并不言语,只努力探着头去瞧洛九江的脖子。直到洛九江又问了一遍,他才麻木道:“难怪你不知道。红的是活取,绿的是死取。”
洛九江心中又生出一种不妙之感:“什么是活取?死取又是怎么一回事?”
“字面意思。”男人的双手被洛九江和身体一起捆了个结实,死活抬不起胳膊来,索性歪着脖子顶着颈部给洛九江看了一眼。洛九江讶然惊觉,一块与自己手上模样相同的红色牌子便嵌在男人颈部的皮肉之下!
洛九江的心思转得何其迅捷,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忆起了那个刀疤汉子的重剑总是朝着自己的脖子招呼,有时甚至为此放弃了自己胸口的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