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多年的沉默,让她有着迟疑和滞碍,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
“即使被世界遗忘,我宁可品尝永世孤独!”
一言,竟惊落那冠冕,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至此,一切魔障云消雾散,哪有什么花墙迷宫,忘川冥河?不过是迷了心窍罢了。
“非要逼我对你用粗暴的手段?”贪染明王面如寒霜,从他的王座上站起来,“或许你以后哭喊够了,最终也会慢慢习惯?”
或许感应到了他的怒火,宏伟的大殿像是被挤压一样扭曲,混乱的空间甚至让夏元熙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缩到一个瓜子中似的,几欲窒息。
“呵呵呵……”她因为痛苦有些颤抖的声音笑着,“多亏你,让我总算下定决心了……一开始想要试遍其他可能轻松的方法什么的,完全是做梦,世界上哪有那么轻巧的事等我去捡?”
尸陀林主畏惧的是什么?
一开始不是就很明白了么?
看来他猜的并不错,自己注定要走上这条道路。
即使与世界为敌也一样!
☆、347|常断无生灭(二十二)
一时间,刻有“生死晦明幻灭”六字的混沌环在她识海内急速转动,这件包含有一丝世界本源的宝物本能在飞升之时,助人一臂之力,就算不被任何事世界接引,也能够凭借它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世界,从此作为一界之尊,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灭,逍遥自在,不受任何势力约束。
但此时,夏元熙远远达不到飞升的水平,她仍然把一身功力拼命灌注其中,让吸收了她六种功法的玉璧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面貌。
在识海中,这件至宝俨然将要遮天蔽日,似乎在她的心中演化世界初生,混沌始分。
在贪染明王面前,她挣脱了他钳制的手,缓缓的漂浮起来。而后者则感觉到,自己仿佛面对一个不断喷薄出气流的暴风眼,巨大的气压甚至把他殿内许多珍奇珠宝,金枝玉树纷纷吹得倒伏折断,一时间周围一片狼藉。
“想要自爆寻死吗?我向你保证,就算死,你的魂魄也会落入我手中,不过让我再等你一世的时间罢了。”贪染明王冷冷道。
“死?怎么会?我刚刚才意识到生命的宝贵……以前总是觉得,像我们这样拥有漫长生命的修士,就算死了也可以用秘法转世,一世不行,二世再修,反正只要有世家和门派在,总有自己的徒子徒孙和同门师兄弟,可以让我们寿元长久延续下去,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魂飞魄散这回事。”夏元熙在飓风中笑道,“如果我们和凡人一样,只有一世性命,死了就烟消云散,化为世界本源的动力,那我会不会一开始就和现在不同呢?因为会过一天少一天,才会格外珍惜和所有人在一起的日子。”
“人类如蜉蝣,朝生暮死,你可以选择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是不灭的天人,必不会让你如此伤春悲秋。”
“这个问题我不是在几万年前就拒绝过了?真是遗憾,在无限的天人界,找不到合我脾胃的人,反倒是无常之人界,那里的朋友总觉得永生永世都想一直在一起。”夏元熙叹气道:“想必凡人也有这种烦恼吧?人生在世本来就很短暂,可能用了几十年才找得到生死相交的挚友,转眼就要永别了,这样很不公平吧?我觉得这种现象必须得到解决,比如说这一世积攒的缘分,可以转到下一世继续使用怎么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千万载来,本世界真仙无数,其中不乏比你更神通广大,道行高深的,但他们从来没想过建立轮回。这便像是在彼岸边摆渡,如果有能力到达彼岸,有谁还会折转回这纷扰尘世?况且冥河是时间最肮脏污秽之物,最可能的结果是被其束缚一生,从此无缘大道。”
贪染明王说的没错,掌握生死轮回,可能抱有这种志向的人没有能力,有能力的人又何必操持这种苦活?这就像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船夫,天天把人从苦寒之地接到对面的宝山,就算船夫穷的只剩一件大裤衩,他也没办法跳出自己的破船,从对岸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中抓一把。
“况且,我不认为你现在具备这种能力,不要做无谓的尝试。”他最终定了调子。
“现在确实不能,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尝试一下。”夏元熙爽朗一笑道。
她随即摊开双手,目光宛如已经穿过雕梁画栋的穹顶,直入他化自在天无星无月无云的碧蓝天空。
“一切众生本无生死,盖因因缘所生万法,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固有妄风飘鼓,汨没苦海,众生多迷真道,多入邪宗,多种罪根,多肆巧诈,多恣淫杀,多好羣情,多纵贪嗔。”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但振动九霄。
瑰丽祥和的他化自在天剧烈震动起来,身着各色纱衣的魔子魔民惊慌跑出,因为他们已经从内心感觉到了世界变化的预兆。
在茫茫人界的无数角落,无论是巫婆、神汉还是祭司,无论他们正在扶乩挥鸾还是降笔请仙,也无论他们究竟是天生神通,或是得遇高人传授,亦或根本就是江湖骗子,他们都看到了此生见到最清晰的预兆。
而在名山大川中,无数正在闭关,正在讲授,正在调制灵丹妙药的修士们不约而同感觉到心血一阵来潮。
有什么将要发生了,那将是改变世界的变革。
夏元熙的声音引起了天地的回应,全世界没有一人比贪染明王靠得近,了解的更深入。他从剧烈摇晃的王座中跌下来,连站直身体都顾不得,一路手脚并用向前爬去,想要拉住夏元熙,仿佛她马上就要飞到他再也接触不到的地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