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老太太看座!”徒明义招呼周到,声音平淡,神色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贾母咬牙坐了。
林宁低着头在贾母座旁跪了下来,唤了声“母亲”,除此之外,再无言语。竟是不曾替自己辩驳一个字。
围观群众纷纷私语,往日里只听闻贾家老太太和大老爷不睦。老太太不喜欢大老爷,大老爷也对老太太不敬。只是今日瞧着怎么觉得这大老爷对老太太可尊敬着呢。没看被老太太诬陷了还帮着老太太吗?
啊,什么?你说不一定是老太太诬陷的?
呵,当我们瞎啊!没见林家人一开始诬陷大老爷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口一个老太太的了吗?而且林家人说了好几次婚事!这婚事谁家得了好处,难道是林家宗族吗?自然是老太太偏疼的那位贾二老爷和宝玉公子!
好在大老爷能自证清白,不然还真被他们坑死了。被戳穿之后,林家人怎么说?嘿!这王家还真是不要脸。居然还敢威逼林家合谋。
诶,什么?你说还没定论?急什么,这不正审着吗?反正不论你信不信,我是已经信了。
你看见没?王爷一说让带了贾老太太来问话,贾大老爷就急了,维护着呢!可惜他就算是国公,也奈何不了王爷啊。再说,王爷说的没错,不论是谁,还能越过祖宗规矩,我大魏律法去?
况且,这老太太一来就拿拐棍打大老爷。那熟练程度,可见在家里怕是常这样的。大老爷可都没躲。便是现在,你瞧瞧,你瞧瞧!自个儿没眼睛吗?好好瞧瞧!大老爷跪着呢,偏着老太太还横眉冷对的。就没见过这样的娘,你说这大老爷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这些话一字一字传进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也不小,此起彼伏,钻入贾母耳朵里,贾母只恨不得活剐了林宁,根本不是这样!这不是事实!然而她叫嚣也没有用!她想一脚将林宁踹出去,却不得不忍住,这会儿她但凡再有半点对林宁不好,便是坐实了这些流言!
府尹大人见吃瓜群众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得不拍了几下惊堂木让大家肃静下来。徒明义又让林家人将方才的话同贾母说了一遍,闹得贾母一边听一边喊:“胡言乱语!”
府尹大人这才转头问向一边的衙差,“信可搜到没有!”
贾母听得此话,老神在在,半点不惧。
谁知,下一刻,衙差一挥手,赖大家的从一边走进来,跪在地上,将信呈了上来。
贾母目露惊恐,不敢置信地看向赖大家的。“你……你……”
赖嬷嬷一步步跪爬向贾母,“老太太,算了吧!林姑娘还不到九岁,姑老爷已经去了,你便是想为二老爷求得建那省亲别院的银子,也定然能有别的法子的,何苦要拿了林姑娘的嫁妆。林姑娘如今什么都不剩了,就剩下姑老爷给的这些东西。你若是拿了去,这不是要了林姑娘的命吗?”
“这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扯上大老爷。大老爷好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你怎么就……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贾母浑身冷得发抖,想要反驳却发现赖嬷嬷嘴巴一张一合,压根没有她说话的余地,想要将她打出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她用身子按住,腰也被她抱住,她竟一时动弹不得。
赖嬷嬷却还在说。
“你想让二老爷继承爵位,可祖宗的规矩在啊。大老爷的爵位是老太爷临死前请封的,这如何能怨得了是大老爷拿了二老爷的爵位呢?你让二老爷当家做主,大老爷也把荣禧堂让出去了。你不愿意看他出息压着二房,大老爷就当自己真是个纸醉金迷的纨绔,万事不理。你还想大老爷怎么样?”
“便是……便是当年大老爷拿回府里的主导权,那也是因为二房,他们……他们做出那种事情来,难道你要让大老爷看着贾家的百年基业当真葬送在二老爷一房的手里吗?就为这个,你天天埋怨大老爷。处处让人宣扬大老爷的不好,说他不孝。大老爷也忍了。什么也没说,这些年来,更是好吃好喝地待你。可你怎么就……”
吃瓜群众:(⊙o⊙)……难道当年的事情还有□□?天哪,这老太太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群众都是擅长脑补的,贾瑚之死的事情没有半点证据,自然不能放出来说。可越是遮遮掩掩,语焉不详,就越是让人往深里怀疑。
“老太太,人心都是肉长的。大老爷也是会寒心的啊!都是一个娘生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奴婢跟了你几十年,处处听你的。可是这次,奴婢不能再听你的了。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背叛了你。像奴婢这样背主的奴才,死一万次也不够。可是,奴才不能眼看着你再错下去!”
“奴婢只恨自己这些年为什么不能早点狠下心阻止你,眼看着你越陷越深。若是奴婢能早点让你收手,如今又何至于闹成这样!老太太,大老爷终归是你的儿子,你只需收了手。大老爷必定会好好待你的。可是若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真的要完了。你如今连身为乡君的林姑娘也不肯放过,奴婢不想看着你众叛亲离啊!”
该说的说的差不多了,赖嬷嬷这才放松了对贾母的控制。贾母忽然觉得身子一松,竟是能动的。气愤上头之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脚就将赖嬷嬷踹开,“好啊!真是好!你还好意思说跟了我几十年,跟了我几十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背叛我!”
赖嬷嬷只是趴在地上大哭。贾母面色发白,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地疼。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再算不到赖嬷嬷会反水,这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的许多事情都是让她去办的。可以说,自己做的那些事,十之*都瞒不过赖嬷嬷,赖嬷嬷知道她太过秘密。这样的人,居然反水了。
反水了!
贾母龇牙咧嘴看着林宁,从什么时候开始?究竟是什么时候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她居然一无所觉。当真是好手段啊!到了这个地步,贾母如何还会不知,今日这事根本就是一个套。一个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她来钻的套!
一口鲜血涌上来,贾母直接吐了。
林宁大骇:“母亲!”
这声母亲却更加刺激了贾母,贾母伸脚用尽全身力气踢过去,将林宁踢了个倒仰。自己却也撑不住头脑发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