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黎晚都感觉自己又要睡着了,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脸,动作很温柔,然后温热的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黎晚睁开眼,对上萧则微有些错愕的眼神。
但他很快就恢复自然:“我把你吵醒了吗?”
黎晚轻轻摇了下头,然后问:“几点了?”
萧则摸了摸她的脸, “快十二点了,阿姨说你早餐只吃了几口,出什么事了吗?”
黎晚说:“就是家里的事情。”
萧则看着她:“你可以跟我说。”
黎晚看了看他,大概是刚睡醒,意志松懈,她慢慢地说:“大嫂叫上我妈来找我借钱,我说让大哥给我打电话,我妈就和我吵起来了。”她垂下眼,淡淡的说:“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对于她来说,可能我就是一个提款机吧,以前是我太傻了……”
萧则摸摸她的头发:“你不是傻,是善良。”
黎晚抬起眼看他,眼神有些复杂:“你以前也这么觉得吗?”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萧则其实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她也是有错的,她错在太懦弱,错在无条件无底线的退让,从来不敢为自己抗争,哪怕是以为萧则出轨,甚至都没有勇气质问,不,应该说,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受到压迫,哪怕萧潇曾经为她出头,萧则也曾经在傅香君面前维护过她,但是都被她慌张的制止了。
她从小就生长在一个扭曲的环境里,习惯性的讨好杨凤云,讨好身边的所有人,以求得到一些关注和爱,她一直在自己骗自己,但其实内心已经像是不满裂痕的瓷器,轻轻一碰就彻底碎裂了。
无论是大哥黎漠,她的女儿萧潇,还是她的丈夫萧则,都曾经向她伸过手,她其实只要伸出手,握住其中一个人的手,也许就能离开泥潭,但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
萧则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你一直都很善良,但有的时候,无底线的善良,并不是一件好事。”
“黎晚,我很后悔,是我一直以来的漠视才会让你过的那么辛苦,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甚至连你已经做出那样的决定,我都没有发现半点异常。我现在好像做再多努力也没有办法弥补曾经给你造成的伤害,因为我现在已经开始感受到你曾经感受到的痛苦……”
黎晚有些怔住。
萧则却突然停了下来:“先起床吃饭吧,阿姨已经做好饭菜了,先吃了饭,要是还想睡,下午再睡一会儿。”
黎晚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吃点东西。
萧潇上午要上舞蹈班,下午还有画画课,中午就在外面和同学吃。
萧言早早地吃完了午饭,睡午觉了。
餐桌上只有夫妻两人。
黎晚刷了牙洗了脸,但没有化妆,也没有换衣服,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挽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精神萎靡的吃东西。
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萧则刚才的话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让她有点缓不过劲来。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萧则见黎晚全然不见平时的精神,恹恹的,吃饭也吃的很慢,担忧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黎晚摇了摇头,戳了戳碗里的豆子:“就是有点提不起精神,最近太累了吧。”
萧则看了看她,问:“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黎晚抬起头:“怎么了?”
萧则说:“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黎晚一怔:“去哪儿?”
黎晚没想到萧则居然会带着她坐三个小时的飞机飞到海边来看海,难怪这人会让她穿上羽绒服。
他们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遥远的海平线被夕阳染红,橘红色的太阳正在缓缓下沉,天际的颜色逐渐转深。
黎晚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到无声。
十二月的海风寒冷刺骨,吹在脸上带着冰冷的湿意,有一种能叫人瞬间清醒过来的冷冽。
因为太冷了,海边没有多少人,但此时,都默契的无声矗立着看着这壮观绚丽的景象。
直到落日彻底沉入海底,天际变得昏暗不明,只听到海风呼啸,海浪汹涌的哗啦声,人们才重新开始活动起来。
“冷不冷?”萧则靠近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
到底是男人,黎晚的手冻得冰凉,他的手却滚热。
两人都穿着羽绒服,还是黎晚前年买的,一黑一白同款情侣羽绒服,但是萧则从来没有穿过,倒不是他不愿意穿,而是他没什么机会穿。
这是他第一次穿。
黎晚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他另一只手里,然后整个人都偎进他怀里,面朝大海,看着海面逐渐变得深沉。
萧则用下巴蹭了蹭黎晚的头顶,用手掌把黎晚的手包裹在掌心,眉眼柔和:“心情好一点了吗?”
黎晚嘴角翘起来,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冷冽呛喉的寒风,心情都开阔舒畅了很多。
萧则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对不起,现在才带你来。”
黎晚很喜欢海,一直很希望一家人能来海边玩。
但是因为他抽不开身,每次都是让秘书陪着她带着孩子来。
萧则把她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然后腾出手把她整个人环抱住:“你说的对,我的确对你很不公平。以后我会尽量减少工作量,多照顾家庭,所以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不会再抱怨了。”
他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如果我想见你,或者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会去找你。以后我会尽可能的照顾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但是我会努力……黎晚,我会照顾你,保护你,成为你的支撑,也请你,试着重新爱我……好吗?”
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向她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