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新桐不是第一次对萧氏说安慰的话,而每一次也正如她所说的那般,未出过什么岔子,这个闺女做事比自己靠谱多了,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不会胡来的。
傅新桐又看了一眼傅庆昭,对他递去一抹放心的神色,傅庆昭眉头却仍深锁,仍旧不赞成傅新桐以这样冒险的方式来处理事情,然而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袁氏今日上门,摆明了就是想要胡搅蛮缠,并不是上门说道理的,她韩家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想要到傅家来找回颜面和场子,言语下作,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用一般的态度和她讲道理的话,那么最后不仅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会被她带到沟里去。
以恶制恶,也算是一个方法,只是傅庆昭不确定,这个方法能不能奏效。若是奏效了,那袁氏就彻底失去了闹场的底气和筹码,但如果不奏效,难道真要他眼睁睁看着女儿去剃度吗?
心乱之间,那仁恩堂的老大夫已经主动来到了袁欣纯身边,让药童将药箱放好,架子搭建完毕,一套简单的看诊桌椅便搭好,老大夫对袁欣纯比了个‘请’的手势,老神在在的样子像是特意为这件事而来。
袁欣纯心里打鼓,不住摇头,脸色惨白,并不想拿这件事情让袁氏去赌,是的,她当然看出来袁氏是打定了主意牺牲她了,若是她没有怀孩子,那袁氏便能用这件事情发落傅新桐那个丫头,可若是诊断出她怀了,那对于自己而言,绝对就是一个激烈的打击了,姑母可能不会赶她出家门,可是,她这辈子也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其实袁欣纯在知道自己月事推迟了之后,原本可以早早的禀告袁氏知道,可是她到底是存了私心的,觉得如果自己怀上了表哥的孩子,那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说不定姑母和表哥就会提前将她正式收入府里,就算做不了正妻,可是做一个比正妻早进门,还生下韩家庶长子的妾侍,自然要更加体面一些,将来主母进门,她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她故意装作忘记这回事,也不看大夫确认,就任由发展,想等到肚子大了,被看出来的时候,再用装傻的行为蒙混过关,到时候姑母和表哥心软的可能就要更大一些。
可是,袁欣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打算,会在今天被搬上台面,让袁氏用作筹码来与人较量,而于她而言,袁氏赌输了的后果,却要她一个人来承担,如何不心惊胆战呢。
只见老大夫身边的那个药童忽然出手,拉住了袁欣纯,似乎怕她跑了似的,而袁欣纯被那药童拉着坐在了老大夫对面,并被按着伸出了手,袁欣纯想要挣扎,可是却发现押着自己的药童仿佛生了一双铁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将按在她身后和手腕上的手脱离,就像是被人钳制在凳子上似的。
可这药童看起来明明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量还没有她高,为何力气会这么大呢。
袁氏来到袁欣纯身后,袁欣纯无计可施,只能对袁氏哼哼唧唧的求救:“姑母救我,姑母救我。”
袁氏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孩子平日里胆子倒是挺大,可事到临头胆子却破了似的,瞧她满头满身的汗,就算最后查出来没有的事,都不免会被人怀疑,瞪了她一眼,别说救人了,就是让那药童撒手的话都没有说过,袁欣纯绝望的闭上了夹汗的双眼,紧蹙眉头,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直到现在,她才算彻底看清了袁氏这个人,她平日里一口一个好闺女叫着,竟比她的亲生母亲还要亲近,府中人对她十分尊敬,好吃好穿好用的给她送来,将她骗的死心塌地,这么小的年纪,就把自己送给了表哥,原以为,在袁氏心中,自己总是特别的,到底是娘家的亲侄女,袁氏对待自己绝对会比其他人要好,可是现在,袁欣纯才知道,自己在袁氏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平日里是亲戚,真要遇到事情了,那就是挡箭牌,是筹码,是随时可以丢弃,不用保护的闲杂人等。
老大夫的诊脉终于完了,袁欣纯整个人也像是虚脱了一般倒在那简易的桌面上,老大夫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央,对着袁氏和傅家人说道:
“老朽行医多年,确认这姑娘乃是滑珠之脉,有喜两个月余。”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人哗然,没想到今天居然看了一场这样精彩的好戏,大张旗鼓上门找人麻烦的人,最后却被当做个麻烦给解决了,她还好意思上门说人家姑娘如何如何,可她的亲侄女却是这样的德行。
傅庆昭暗自松了口气,走下台阶,对强做镇定的袁氏说道:
“这位袁小姐先前说了,她自来韩家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这珠胎是与哪位暗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