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吉祥那儿也得给些赏钱,他们这阵子都累坏了……”
唐璟掰着手指,一笔一笔地算着。
孙氏看着儿子,渐渐有些明悟。
在国公府里长不大的二郎,竟然在外头长大了。不仅学会了挣钱,还学会了关心身边的人。要知道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二郎可只有伸手要钱的份儿。难不成,二郎只有离开国公府才能长大?
“夫人可算是看到了这一点了。”
张嬷嬷忽然的一句,让孙氏惊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好在这会儿唐璟已经被奉安吉祥拉到一边说话去了,也没有听到这些就是了。
张嬷嬷继续道:“夫人,奴婢记得二少爷小时候也是极聪慧的,那什么诗啊词啊,他只要看一眼便会了。寻常人家的公子,哪有他这份聪明劲儿?”
“是啊,我们家二郎,打小就聪明。”
张嬷嬷话锋一转:“只可惜,后来二少爷并没有在读书上头花什么心思。夫人可记得是为了什么?”
孙氏默然。
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那个糟老头子。都是因为他,非得让二郎跟老大比对着来,但凡二郎做得稍稍不如他的意思,便用老大来打击二郎,打倒是还好,毕竟有她拦着,可是骂的那些才最叫人难堪。日子久了,二郎也倦怠了,不愿意读书了。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那糟老头子的错。
要不是他,如今二郎必定也能高中进士。
张嬷嬷见她有点想通了,继续道:“二少爷在国公府的时候,要多压抑便有多压抑,夫人您虽护着二少爷,不让他受身上责罚,可他心里头受到的责罚,又有谁来护呢?那国公府是个富贵的地方不假,却不是个快活的地方,夫人您说是不是?”
孙氏心头一叹,微微点头。
“其实住在外头,也是不错的。”
孙氏应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张嬷嬷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夫人,您还想回国公府吗?”
孙氏脸色一变,愁眉苦脸地道:“想。”
张嬷嬷:“……”
夫人掰不过国公爷,也是有原因的。
屋子外头,吉祥奉安两个将唐璟叫到一边儿也是有原因的。两人上次憋着没说,是怕坏了二少爷的心情,回头萝卜卖不出去可就不好了。可今儿少爷分明已经卖了萝卜,还卖的那么好,那他们自然就不要再瞒着了。
奉安添油加醋地说完之后,本以为二少爷会火冒三丈,不想少爷脸上竟然一点愠色也没有。
“少爷,您就不生气?”
“气什么?”唐璟无所谓地道,“谁会跟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情况,关他什么事儿,反正他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回去。至于那糟老头子,他就更不上心了。
谁管他啊。
东宫那边,太子新得来的萝卜有不少被送到了大明宫和太后、皇后娘娘处,再有剩下的,萧衡便留在自己跟前,准备招待太傅和另几位先生。
大明宫里头的萝卜是最先送到的。
皇上听到这萝卜是太子送进宫里的,顿时来了兴趣:“伯温什么时候还买了萝卜?”
“就是今儿早上买的,殿下去外头散心,在醉仙阁那儿尝了萝卜,觉得味道不错便买下来了。各处都送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儿都送了。”
福禄大总管说了这么多,皇上只记得一件事:“伯温他出门了,那他?”
“圣上放心,太子殿下无事。”
“确定没事?”
“确实没事儿。”
这一唱一和的,像是在打哑谜一般。但熟知太子殿下的人都会知道圣上为何这么担心。
太子乃中宫嫡子,亦是皇室长子,从小到大都被寄予厚望。当然,太子最后也不负旁人期盼,在帝后和太傅的教导之下,日渐沉稳端方,满朝文武,皆是交口称赞。只可惜人无完人,太子殿下别的地方都没得挑,唯有一点——不能出门,但凡出门便要倒霉。
这件事,在这二十年里头里面被反反复复地证明了无数次。
倒霉成这样的储君,也是旷古绝今了。出事儿得次数太多,以至于如今太子一出门,圣上和皇后就跟着紧张,生怕太子站着出去,横着回来。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就在今年年初,太子出门办事儿的路上就遇到了刺杀,刺杀的分明不是太子,结果他却被飞来的剑鞘击中脑袋,坠马晕倒,被紧急送回了宫中。
要说人一倒霉,什么事儿都能发生,所以也不怪圣上担心成这副模样。眼下听到太子没事,圣上放心是放心,却有些惊奇:“福禄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开眼了,终于放过咱们伯温了?”
“这……”谁知道呢。
福禄也不大敢说。毕竟太子殿下倒霉的事迹,实在太多了些。
福禄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了,等下回太子出门一试便知道了。圣上您担心这个也不是什么办法,不如,您先尝尝太子殿下送来的萝卜,奴才瞧着,这萝卜应当是不错的,太子殿下还送来了不少呢。”
圣上收起皱着眉的眉头:“行,那今儿晚上就吃萝卜,满宫都吃。好歹是伯温的心意,可浪费不得。”
福禄闻言,立马下去吩咐。
下午过半,小汤山的庄子处也来了一位贵客。
来人正是唐璟的舅舅,如今的晋阳侯。
唐璟对于舅舅过来,没什么特殊的感情,毕竟不管是镇国公府,还是晋阳侯府,看重的都是他大哥,对他这个老二一向都没有什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