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的死寂后,尖叫四起。
童仆、马夫、贵族大人、骑士纷纷向场中冲去,围着罗伯特的人越来越多。
“医者!叫医者!”
“都退后,退后!快把盔甲解开!”
“快去叫贤者塔的人!”
人群随后因为一声嘶吼再次沉默:
“不,没用了,公爵已经咽气了……他摔断了脖子!”
埃莉诺吸气又吐气,竟然垂头笑了笑。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毅然离开了帐篷。她早就知道赶不及。明知这行为有多愚蠢多无望,明明阿默斯做出了那样的威胁,她还是违抗了他。
一个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对,她至少违抗了他。她只是想反抗,仅此而已。
阿默斯没说错,她极其傲慢,她最厌恶低声下气地忍耐,她害怕被掌控。哪怕对方是恶魔也不例外。她忍耐着在恶魔掌心跳舞,终于在今天前功尽弃。魔物睚眦必报,阿默斯的惩罚很快就会到,她竟然感觉不到恐惧。
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耳根发烫,心跳越来越快,眼眶也是热的,好像一眨眼就会落泪。埃莉诺悲愤又冷静。悲愤?她在为什么悲哀愤怒?思绪停摆了许久,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这与罗伯特无关。她没能阻止他的死亡,她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歉疚与罪恶感只有须臾,她正因阿默斯骗了她难过。
埃莉诺立即明白了:她早该想起来的,这就是背叛的滋味,久违的背叛。
可笑,真可笑,她选择了与可怖的魔物为伍,她居然相信他会对她忠诚,故而刻意对他本性的残暴冷酷视而不见。
事实证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欺骗她。这只是个开端,之后呢?
世事将她逼得多疑到异常,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却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而他接过她双手呈上的信任,随手摔碎,用脚底碾成灰,再笑笑地和她保证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而她竟然会因此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