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给人办事,给人当奴才的,也该看看自己的斤两。
时日不多,该养起来的棋子都还没到合适的位置上,石方这件事,对她来说还太早了。
若是再给她一年,或者半年,兴许还有回天之力。
如今,她盯着湖笔笔尖浓厚的墨色,手抖了一下,终究还是落下了。
阴谋,阳谋。
左手字落在宣纸上,顾怀袖沉稳极了,她想要在周道新发现之前,将这件事给处理妥当。
本就是行走在刀尖上,就无怪乎遇上如今种种怪诞之事。
天色将晚,顾怀袖使人将信函连带一枚玉扳指,往顺天府尹处送,不一会儿便回了消息,说是人已经羁押在牢中,只是因为乃是桐城的案子,不好直接处理,只因为有个周道新在,所以案子才能查。
收到信的时候,周道新人已经离开了。
石方下狱……
顾怀袖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凶险,她也没跟张廷玉说什么,便直接准备离开。
只是没料想,正准备趁夜出门,前院那边阿德便来通禀:“夫人,周大人又来了,说是有事要跟二爷说,二爷说事情未可有转机,让您暂时按兵不动。”
“你只管跟二爷说,好意我心领了,先下手为强,留着未免夜长梦多,我只去送他一程。若他跟周道新谈好,我那边的事情也该办完了。”
顾怀袖就没有想过要把石方捞出来,进去了哪里还有出来的道理?
更何况周道新不会砸自己的招牌罢了。
之前张廷玉能按兵不动,多半便是因为要等周道新的消息。
这一场最大的变数就在周道新这里,当初他因为冤杀朱三太子案,与张廷玉有了嫌隙,心底对朱氏一族未必没有愧疚,如今若是知道了石方的身份,必定踌躇犹豫,甚至来找张廷玉。
只是即便没有那个身份,石方又如何能逃过一劫?
她也想问问他。
顺天府尹庄孝之先头接了顾怀袖的信,便有些噤若寒蝉。
早先顾怀袖调度四爷京中势力的时候,就是跟年羹尧等人一起的,不过只听说背后有这么个人,知道隆科多当初有跟这一位夫人商量过事情,又是张廷玉的夫人,如今竟然因为一桩普通的人命官司找上来,府尹能不接待着给个人情吗?
更何况,四爷的扳指都拿来了。
府尹也不是个蠢人,他自然知道单单凭借这么个扳指,并不能证明什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紧的是,他也不想得罪顾怀袖,谁知道这背后又有什么?周道新白日里提审了人,走的时候似乎也不大对劲,还说不许人探看。这些个上面的人,都是神仙打架,庄孝之这里只巴望着火烧不到这里来,所以顾怀袖这里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到时候出事,四爷问起,他就说都是张二夫人使唤的。
想必张二夫人自己来,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出了什么事情,都要问到她头上,张二夫人也不像是有什么惧怕之意。
顾怀袖只度测着胤禛拿不住自己的把柄,周道新那边即便是知道了石方的身份,也未必会将这件事告知天下,那样牵连会更大。这件事若是捂住了,四爷那边追究下来,不过是她舍不得自己的厨子,去送一程罢了。
披风裹紧了,兜帽也盖德严严实实的,顾怀袖才下来走了没两步,便已经瞧见庄孝之在前面等候了。
“庄大人好等。”
“不等不等,才跟这里站了一会儿呢,方接了您的信便回来了,也不敢走。”
庄孝之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早见过隆科多问计于她的情形,想着指不定今日借着这事还能攀附上好事,又是胤禛又是张廷玉,可不是皆大欢喜?
一这样想,庄孝之眼底便越见热络起来。
这些人的心思,顾怀袖一清二楚,她笑了一声,看了庄孝之身边那人,便问道:“这一位是?”
“哦,是下官手底下的主簿,管着钱谷之事,乃是下官智囊,叫潘承。”庄孝之指着潘承便介绍了一番,如今的官吏都是有智囊在下头办事的,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