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东西是遮掩不住的,他再用谎言来遮盖,又有什么作用?
无非是将这一条裂缝,撕得更大罢了。
前所未有地冷,也前所未有地寒。
她缩成了一团,看着冷落的内室,只是想着,让她静一静。
现在,顾怀袖谁也不想搭理,谁也不想看见,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想想。
一只手掌,已经搭在了门上,可又终于缓缓地收回。
张廷玉站在外面,喉结上下动了动,手指蜷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终于抖了一下,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就这样看着这一扇门,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事到如今,再追究对错都已经没有意义。
沈恙到底是怎么想的,张廷玉约莫也明白一二,虽对此人起了杀心,可现在有不能杀他,更何况沈取要怎么办?这孩子太聪明,一副与沈恙一样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何尝不好?若是他在这世上,活得太认真,便是太辛苦。沈恙那种活法,兴许更适合他。
张家的事情,张廷玉自己很清楚。
一个一个,又哪里有沈恙潇洒?
虽则,沈恙背后也……
他隐瞒沈取的事情,一则因为事情已成定局,二则因为那个时候的沈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去。
张廷玉也承认自己狠心,可他不愿见着顾怀袖为此担惊受怕。
若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兴许他还是不会告诉顾怀袖,甚至干脆一些,不那么妇人之仁,他会让这个孩子消失。
消失……
想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虎毒不食子,他张廷玉到底毒到什么地界儿了?
已是一盘坏棋,感觉怎么走都不会有出路。
张廷玉在门外站了许久,门里也没动静。
一扇门,两个人,分明是同样的世界,可什么时候就已经远了?
抬眼,京城秋色已浓,萧条之中唯一的一抹艳色,乃是枫叶红。
他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头发霜白不少,只有转身顺着走廊而去的时候,脊背不曾弯折。
一路风雨二十年,竟要毁于一旦?
张府的秋天,京城的秋天,忽然就变得很冷。
沈取那边则已经回到了万青会馆,沈恙坐没坐相地翘着脚,端着一只紫砂壶,对着壶嘴喝茶,还时不时用牙齿磕磕壶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可沈取一见着他,便已经瞧见他父亲眼底藏不住的忧虑。
沈恙见他回来,看他许久没说话。
“父亲?”
“我不……”
话说到一半,沈恙又说不下去了。
他两手捧着紫砂壶,指腹摩挲着壶表面粗糙的痕迹,似乎在想事情。
他现在都不敢开口,因为一旦开口,那笔让他亏本的生意,就真的要成了。他只希望这个时间迟一些,再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