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捏了一块龙须酥,顾怀袖咬了一小口:“四爷如今像是胆子越来越大。”
年沉鱼目光闪烁了一下,落在那一小盘龙须酥上,只道:“兴许不是胆子大,而是有信心吧……”
“此话怎讲?”
顾怀袖开始听不明白了,不是石方做的东西,她都不大爱吃,如今也只是随口吃几个塞着嘴,免得没话可说。
年沉鱼只道:“张二夫人您,是一块试金石。”
这话就更不明白了,她困意上来,已经觉出了几分不对劲,“你……”
在顾怀袖的眼底,年沉鱼的影子似乎有些飘摇不定,她心里寒凉的一片,怎么也没想到,寿宴之上,张廷玉还在前面,竟然就有人对她下手……
“张二夫人?张二夫人?”
第二二八章 鱼儿
前厅里,张廷玉也算是年遐龄的晚辈,毕竟长辈们在官场上都是有交流的,按着官场水下的规矩,张廷玉跟年羹尧这样的同科进士,都应该在朝堂上相互扶持,所以年遐龄对张廷玉可以说是客客气气。
毕竟现在看着,张廷玉是皇帝的近臣,最近又这么能耐。年遐龄可不是什么寻常人,他能得到康熙如此的器重,自然有老辣的眼光,知道现在张廷玉看着位置是很尴尬,可这才是康熙器重一个人的表现。如果不是惜才,康熙也不会这么犹豫不决,如果他能舍弃张廷玉不用,也不必将他留在南书房这几年了。可是这两年的张廷玉,锋芒露得有些多了,尤其是在戴名世一案上,他心底兴许还有几分疙瘩。
想想这些事情,又想想更气盛的年羹尧,年遐龄也是无奈了。
他招呼着众人坐下,没一会儿就说雍亲王来了。
胤禛一来,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可更微妙的人应该是张廷玉。
因为在胤禛进来的时候,张廷玉很自然地看到了跟在胤禛身后的戴铎跟沈恙,沈恙后面还有个钟恒,今天只来了个苏培盛,高无庸没跟来。沈恙成了四爷的门人,这是张廷玉知道的,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沈恙竟然也来了。
张廷玉开始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他没说话,只跟着众人一起起身给胤禛行礼。
在旁人面前,胤禛一直都是比较冷面的,他有位置安排在了里面,年沉鱼早就绕到了后院跟女眷们一起,他只一摆手叫众人不必多礼,却道:“今日先祝愿年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要与诸位说上一说,借的库银还是早日还了……”
胤禛话都还没说完,在场的诸位官员便都齐齐地一变脸色。
人家的寿宴你都要来催债,要不要这么不客气?
年遐龄心底也是无奈,只擦擦头上的冷汗。
胤禛见着众人似乎也不想自己再说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便道:“罢了,回头再说。”
“您肯来,敝府真是蓬荜生辉,王爷里面请……里面请。”
年遐龄连忙将人朝着里面让,只有戴铎跟了进去。
入席之前,胤禛看了沈恙一眼道:“这一位是两淮盐政下头的员外郎沈恙,还算是张廷玉大人的故交,您的公子也认识他,不必拘泥的。”
其实沈恙就是一个商人罢了,商人跟官员不得同席,可沈恙有的是钱,直接捐个员外郎很简单。
江南道上的盐政官员,有些就是盐商出身,不过比较少罢了。沈恙如今捐个员外郎,也算是个官,虽然朝廷最多的就是员外郎,是不是能候到这个肥缺还难说,可毕竟名头在这里,沈恙至少能跟官员们同席,这就是身份上的差别了。
其实要紧的是,沈恙是跟着胤禛一起来的,也就是说,只要胤禛想扶持,让他当下一任的巡盐御史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转眼之间,官私两道的大盐商跟大盐枭,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成为了候缺的员外郎。
张廷玉忽然觉得有几分讽刺,这天底下,要么有学识,要么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想沈恙不过是不想做官而已,要是想做官,凭他的人脉,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成,顶多就是无法成为真正顶层的宰辅罢了。非进士出身的京城文官,一向颇受人鄙夷。
不过于张廷玉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