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塞外回来不久,张若霭并没有显出对外面有什么太多的留恋,反而因为从小见过的事情不少,所以颇能随遇而安,再被叫过来之前,他一直在府中看书。
“孩儿给父亲问安,怎么没见……”
“爷儿俩说说话吧。”张廷玉截断了他的话,便叫他过来坐。
张若霭有些奇怪,只觉得今日父亲的神情与寻常时候不一样。
他隐约觉得不大对劲,看着张廷玉,等他说话。
桌上就放着方才的那一张折子,张廷玉于是递给张若霭,示意他打开看。
这折子只是普通的折子,可张若霭伸出手去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今天父亲找他来,应该不是说什么学业。
只拿了折子,轻轻翻开,张若霭在看清上面几行字的瞬间,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他父亲。
那一刻,张廷玉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表情,错愕,震骇,不敢甚至是不愿意相信,他似乎还带着少年的懵懂,不知情为何物。或许他心底并不是对东珠儿毫无感觉,可幸好……
张廷玉见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们都只是懵懂之中,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
他只道:“你同郡主,可曾有过男女之情?”
作为父亲,张廷玉这话问得着实很直白。
也可以说,他说的话太过尖锐,对很少想这方面事情的张若霭来说,似乎还太早,又或者说,张若霭自己没有这样的意识。他只是平日里跟东珠儿走得很近,到底东珠儿是个什么意思,不仅东珠儿自己不明白,就是张若霭也不明白。
可好歹也是一起玩过两个月的玩伴,现在竟然以“自戕”两个字作为了结,未免也……
“不……不可能……父亲,不可能,您是在警告儿子,不要跟蒙古亲扯在一起,所以骗了儿子吧?”
张若霭试图笑一笑,他捏着折子,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其实仅仅是想以这样的动作来缓解内心之中的压抑。
不可能的。
她是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怎么可能……
更重要的是,张若霭不觉得东珠儿会自戕,即便是赐婚给十四阿哥也不可能自戕。
依着东珠儿的性子,就算是不愿意嫁人,也定然是要将这件事往大了闹,绝不可能自我了结……
张若霭手指掐得很紧,他年纪还不算大,却跟东珠儿同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
宫里递出来给张廷玉的消息,必然不假,绝无作假的可能,所以现在张廷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儿子,看他带着几分痛苦与挣扎,那种尚还迷茫的感情。细细想来,张廷玉自己好像没有过这样的时期,他的少年只是在一片死水一般的平静之中过去的。
“你喜欢她吗?”
“我……”
张若霭无言以对,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他甚至不知道张廷玉为什么要这样问。
张廷玉端着茶,手都没动一下,还是问:“告诉我,你对她有意思吗?爷俩说话,不必遮遮掩掩。”
“父亲,她绝不会自戕……”
张若霭像在意的还是东珠儿的时期,他看着张廷玉,又说了一遍:“父亲,她不会……”
“她死了。”张廷玉很平静地提醒张若霭。
那一瞬间,张若霭终于有些受不了,他开始变得焦躁而且濒临崩溃。
“没有,父亲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