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有个张廷玉,太子让人灌他酒,他巍然不动,喝是喝,只是不接人敬酒灌酒,言语温然之间暗藏机锋,让人没办法反驳,颇有一种舌战群雄的感觉,却又不觉得粗鲁霸道,人似春风拂面,一瞬间就让东珠儿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尽管张廷玉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没有少年那种风华意气,可看着便是沉稳踏实,让人安定。
东珠儿就这么想一个大了自己有二十多岁的男人许多年,今年竟然又见到他了。
昨日鹿血乃是忽然之间起来的念头,看他最终无奈地喝了,东珠儿便生出几分别样的得意和羞涩来。
当天晚上众人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太监来说张大人约她见,还给了张廷玉的亲笔手书,瞧着字迹的确跟张廷玉一样,东珠儿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更何况张廷玉接了她端的鹿血,还不是有意思吗?
所以东珠儿根本没有怀疑,装模作样地回了自己的屋里收拾一番,便朝着白桦林那边去。
可没想到,苦苦等候了一个多时辰,张廷玉还是没有到。
她只听说张廷玉回了自己的帐中,顿时又悲痛起来,浑浑噩噩地回去生了一顿闷气,连早饭都吃不下,想着今天见了张廷玉一定要问个清楚,没料想竟然见他满面春风得意似乎昨夜过得不错。
东珠儿生气极了,刚才终于找了个空隙,自己叫了张廷玉出来,问他既然约了自己出来,为什么又失约?
张廷玉只笑,道一句“郡主自重”,接着拿出了小纸条来。
这一看,东珠儿便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张廷玉这纸条上的也是东珠儿的笔迹,可很明显,这根本就是模仿的,她立刻知道这是一个局。可又觉得张廷玉误会了自己是个轻浮的姑娘,连忙跟他解释,说自己也收到了张廷玉的信,一摸却已经不见了,顿时是百口莫辩。
那时候张廷玉还有事要办,只说不多奉陪,便要走。
东珠儿很急,便拉了他袖子一下,解释自己没有给他送信过。
张廷玉只道:“我心知的郡主不是这等轻浮的人,您清楚地知道张某已经有了妻室,并且伉俪情深。在下的儿子,大的几乎已经跟您差不多岁数,还有个小姑娘,却跟您一样可爱的。您只是一叶遮了目,暂时迷了眼,所以看上张某人这样的糟老头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才是。郡主的喜欢,张廷玉承受不起。您也该懂事了,该知道昨夜之局,若张某去了会是怎样的状况。”
的确,张廷玉若是去了,那很可能就是他们被捉奸。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张廷玉都不一定敢保证自己能忍住。
东珠儿只听得泪水涟涟,张廷玉分明是在拒绝她。
“你如今是名符其实的老先生,您的妻子定然已经人老珠黄,可我还青春年少,我想要陪伴着您,也倾慕着您……”东珠儿忍不住表白自己的心迹,甚至不惜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与一介糟糠相比,“我肯定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更能带给您快乐……”
张廷玉仿佛没见过她这样豪放的姑娘,听见她说这话之后怔然了许久,终于还是抿唇笑着:“家有黄脸婆,可张某甘之如饴。郡主值得更好的,且守着您的一颗心,再赠给旁人吧。张某公务在身,恕不久留。”
说完,张廷玉便走了。
生平头一次喜欢人,又头一次被拒绝,东珠儿哪里还能在康熙的面前待着?
她只能来这里了,还要遮遮掩掩。
现下一想起刚才的事情,东珠儿便觉得委屈,擦着眼泪怎么也擦不停,“为什么他宁肯要他家里的黄脸婆,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一句话说开,东珠儿立刻号啕大哭起来,伤心至极。
不过……
黄脸婆是个什么鬼?
年沉鱼原本端庄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想着东珠儿是爱错了人,可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当年的悲惨遭遇瞬间从年沉鱼脑海之中划过,她几乎喷出一口茶来,张二夫人黄脸婆……
说实话,若换了旁人,三十七岁,的确是个黄脸婆了,可顾怀袖……
众人在东珠儿这一句话之后,齐齐看了顾怀袖一眼。
顾怀袖心知张廷玉定然将这个姑娘给打击惨了,一时竟然心疼起她来,乍一听自己被称为黄脸婆,也不气恼。
她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皮肤还挺细嫩,只有眼角有轻微的细纹,前阵还找孙连翘给自己寻变老的方子,只是一直没找见,所以暂时搁下了。如今被人叫做黄脸婆,按着岁数来算,也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