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袖想着,起身叫了丫鬟去客房那边通传。
张廷瓒也算是四爷的门人,他的未亡人去讨个说法罢了,到底太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定……
胤禛那边却是没怎么想到,张廷瓒的妻子要来问自己。
屋里端来了菜正在吃,可现在吃不成了,高无庸这一回跟着出来了,不过半路上查事情这会儿不在,他想了想还是允了,只叫人来见。
顾怀袖陪着陈氏过来的,陈氏刚刚进来就行了大礼,胤禛不好伸手去扶,只能顾怀袖去扶了让她坐在下首位置说话。
胤祥在一旁看着,屋子里有丫鬟,这会儿都被屏退走。
事关机密,大意不得。
这会儿张廷玉那边若是回来,应该也知道了。
陈氏泣不成声,只道:“王爷,我自来知道我夫君并不只是在给太子爷办事,也素来知道他在詹事府的时候多得您的照顾,到底此间有什么恩怨,妾身不过一介妇人,弱质女流,原不该逾矩过问朝堂之中事。可夫君实在去得冤枉,您能否详说当年之事,也好让我等明白?”
以前顾怀袖也问过,可胤禛一直不大想说。
顾怀袖曾说过让四爷别养着林佳氏,也就是顾瑶芳,可他因为自己手里要办的事情,没有理会。
那一年的险事,终究还是说不过去,若真追究起来没有胤禛的责任,顾怀袖是决计不信的。
只是张廷瓒这样聪明的人,一直在詹事府之中为太子效命,竟然也能被胤禛给拉拢了去,一则可见胤禛手段不凡,二则可见胤禛其实本事不小。若是他没本事,张廷瓒又怎么可能舍了太子而归入胤禛的门下?
只可惜,下对了棋,可时机不对。
若再才迟个三五年,兴许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到底张廷瓒还是为胤禛办过事的,人是张廷瓒挑的,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代价,也该是张廷瓒早就料到的,顾怀袖不想谴责任何人。
她只站在一旁听着,不插话。
胤祥那个时候年纪还不大,只是已经跟胤禛走得很近,张廷瓒的事情他几乎不清楚,若不是今日见着张廷瓒未亡人来问,却是根本不知道张廷瓒也曾经是四哥的人。
端看张二夫人这明显不动声色的模样,胤祥便知道顾怀袖怕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跟顾怀袖一样不说话。
现在只看胤禛了。
胤禛端了茶杯起来,垂着眼,似乎不大想想起那些事情。
当初胤禛的老师也是张英,只是学到的东西不多罢了。因为算是张英的学生,所以趁机便跟张廷瓒走近了,那时候太子还没狂疾,只是日益骄纵,索额图撑着腰,太子就逐渐开始被带坏。
张廷瓒见着太子那模样也不喜欢,胤禛就是在这当口将张廷瓒拉了过来。
许多年,这种拉拢都在水面底下,胤礽甚至是一直不清楚的。
“索额图一党有密信来往,上有贪污结党与妄言之罪,只要有那一封信就能扳倒太子,所以卣臣冒险带了信出宫,没料想被人暗中向太子告密。太子密告索额图……卣臣刚刚出了宫门,就被索额图一党派来的人跟上,趁夜以毒箭射之。”
一字一句,都跟在冒血一样。
胤禛握紧了手里的茶盏,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之捏碎。
然而他渐渐地放开了,轻轻把茶盏搁在了茶几上,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后来那一封信被交到了我的手上,只是卣臣到府上的时候……”
后面的事情,张府的人便清楚了。
只是短短的一段话,于陈氏而言却像是过去了好久好久。
她手中的帕子已经全湿了,这些年都是暗无天日地活着,伤疤一直就没好过,如今再这样狠狠地一揭,又哪里能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