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佳氏耀武扬威的时候,有多少人在她的风头之下逞威风?
现在一个个来了报应,又不敢出手搭救。
皇宫里就是这样的地方,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被那大花瓶砸得七荤八素的林佳氏,立刻就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扔了出去,叫她跪在台阶下头。
林佳氏身上恶露未止,狼狈不堪,一张脸早已经看不出人样来。
她近乎是匍匐在地上根本动不了,眼前模糊一片地抬起了眼,忽然就看见了还躺在台阶上,满头都是血的弘晋。
那一刻,她这个溺水的人终于被逼疯了。
她嚎叫着扑上去:“弘晋!弘晋你怎么样了?弘晋!来人啊,快传太医!传太医啊!我求求你们了,传太医啊……弘晋!弘晋……他好歹是皇族的血脉,太子爷求求您了,开开恩,放弘晋一条生路……贱妾给您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快来人啊——”
林佳氏声嘶力竭地哭号着,可是她看向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并不给林佳氏任何回应。
这种时候,谁还敢去触太子的霉头?
林佳氏摸了摸弘晋的的头,只看着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一下没了声息,甚至连呼吸都很微弱,她满手都是自己骨肉的鲜血,像是忽然疯了一样按住了自己的头,大喊大叫着:“弘晋——额娘求求你,快醒醒……额娘求求你了……”
弘晋之前被太子一下撞在了台阶上,脑袋上早已经有了个窟窿,这会儿哪里听得见他娘在喊什么?
太子只坐在屋里看着,“小贱人,生的贱东西,挡了本太子的运势……他敢去龙雨潭喊雨,让本太子有如今的下场,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让他们母子在这阶前跪着,谁也不许请太医!”
狠心绝情的太子,终于让林佳氏疯了一样朝着太子嘶喊:“你是他的父亲,虎毒不食子啊!太子爷,求求您了……”
“啪!”
太监一巴掌摔她个大嘴巴,只道:“侧妃主子,太子爷要进去休息了,您别闹,让咱们下头人难做。”
至于弘晋,太子不说,谁又敢救?
春日里前几天还旱得厉害,今日却忽然下了瓢泼大雨,兴许是皇上的祈雨,终于被老天爷看见了,可对林佳氏来说,这是一个灾难……
她抱着弘晋跪在雨里,一直朝着地上磕头,可她的丈夫,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风吹雨打,刚刚流产,平时又虚弱,如今那里禁得起这样的折磨?
然而她摸着弘晋的身子,即便是抱紧了,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林佳氏也不知道自己身子里什么时候来的力气,兴许是出于对顾怀袖的恨,兴许是出于对儿子的爱,让她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弘晋就要往宫外冲。
外头雨正大,侍卫们也松懈了一点,竟然被林佳氏出其不意地冲了出去。
她顺着长长的宫道奔跑着,怀里抱着她十岁的孩子,只哀喊着:“快请太医啊!皇太孙病了,皇太孙病了——”
几个侍卫连忙冲了上去,这时候毓庆宫的人都不敢放出去,若是有一个人出去了,大家都要没命的。
侍卫们的力气何其凶狠?
几步追上去就把林佳氏拽了回来,她已经跑到了前面宫道的出口处,外头三德子刚刚交代了差事,小太监给他打着伞,恭维讨好着。
忽然起来的哀叫声,自然也引起了三德子的注意,只是他看了一眼,见到侍卫们又将林佳氏抓了回去,便一甩自己的袖子:“卓子,还愣着干什么?打着伞走啊。”
小卓子有些惧怕地看着那边的宫门,一个满身血污疯颠颠的女人,抱着个动也不动一下的孩子:“师傅……”
“宫里面做事,宁愿多长眼睛和耳朵,也不要多长一张嘴巴和一只手。你小子,还不懂……咱们啊,就是奴才,阉人,可谁没个脸皮?”
三德子脸上带着笑说话,然后由小卓子打着伞,便从另一处宫道去了。
不是他见死不救,实则是这会儿毓庆宫的事情没人想搭理,更何况……
若是三德子救了人,回头就不知道谁要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