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收拾到其中一份长长的礼单的时候,顾怀袖的手便停了一下,她皱了眉,问道:“白日礼那一天,怎么没见到沈恙?他送了这么多的礼,人却没来。倒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是书香世家,朝廷里做官的,他即便富甲一方,也不过是个商人。”
士农工商,商为末,入了席也不可能上座。
张廷玉话虽是这样说,觉得沈恙没来不算是什么事情,可事实上……
沈恙没来,还真是个问题。
他跟顾怀袖这里整理完了礼单,送了礼没来的竟然不止沈恙一个,廖逢源竟然也是礼来了人没来。当时还以为这一位是不来了,没想到是礼过来了。
张廷玉皱着眉,看着上面两个名字,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顾怀袖道:“人若是来了,你堵心,不来你又担心出别的事情,做人怎能跟你一样纠结?”
张廷玉摇摇头,只在屋里踱步,“他没来,一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
脑子里灵光一闪,顾不得交代别的,张廷玉直接扬声喊道:“阿德!立刻去一壶春和万青会馆问问,廖掌柜的与沈恙,是不是都回江南去了!”
前面罗玄闻一直趁着沈恙不在,在江南兴风作浪,可算是相当厉害了,可现在眼看着大局将成,沈恙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
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忽然之间病又好了。
前一阵疑心他怎么还在京城,这一阵想着沈恙忽然之间回去,张廷玉就觉得事情棘手了。
他坐在顾怀袖对面,看着顾怀袖从奶娘手里接过了胖哥儿,才道:“我怎么觉得……我是中了沈恙的计?”
“你没中计,中计的是罗玄闻。”
顾怀袖悠闲地拿了一块过年时候剪的红纸,从胖哥儿眼前晃过去,却偏偏不给他拿着,嘴上却不咸不淡道:“反正你想不想得到这个关节,罗玄闻都是忍不住的,你是背后的大老板,不管事儿,事儿都是罗玄闻管的。”
张廷玉之所以忽然担心起来,原因很简单,只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们都见过,甚至可以说是早就知道,而那个时候他们不是站在沈恙的对面,而是站在沈恙的身边。
那个时候,他们跟沈恙一道,而罗玄闻是需要被对付的那个。
当时沈恙假装自己是死了,然后将那些人全部引了出来,与现在的状况何其相似?
张廷玉几乎是瞬间就觉得自己是大意了,然而顾怀袖也指出了他轻敌的一个原因——他只是后面的老板,不是罗玄闻。
说到底张廷玉只是个看风筝的人,钱是他的,事是罗玄闻的。
即便他修书一封给罗玄闻,罗玄闻也不一定会听。
这件事到底如何,还要看江南那边的消息。
没过半个时辰,阿德便回来说,沈恙已经在今日上午离开了会馆,同日廖逢源也走了。
怕是这会儿,人已经上船到通州码头,一路顺着运河回江南了。
张廷玉一听,也没办法了,只派人留意着江南那边的消息。
三十八年已经开春,外头春暖花开,顾怀袖抱着胖哥儿出去看花,也看看外头的世界。
她现在不给孩子读什么经史子集,只带着他玩。
不过今日刚刚走出了门,便看见王福顺家的过来了。
顾怀袖脚步顿时一顿,只道:“妈妈这是来干什么?”
王福顺家的躬身道:“老夫人那边叫老奴来看看小少爷最近怎么样……”
后面的话,却一下子吞吞吐吐起来。
顾怀袖不大喜欢这老太太,她一面走,一面看着花,周围也有些不大眼熟的丫鬟和婢女在,前面似乎还有几个姨娘打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