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恙,今日对他来说似乎不一般,一身黑底绸缎长袍上绣着暗银宝相花纹,腰上挂了块玉制刀币模样的坠儿,手里捏着一对儿老红油亮的核桃,慢悠悠地转着。
张廷玉顾怀袖一进来,廖逢源夫妇便过来了。
顾怀袖跟着刘氏去了后面,绕开船的前厅,往屏风后面走,沈恙目光跟着一转,不过很快又转回来,看向了张廷玉。
他们这条船一会儿还要往河中间靠。
整条秦淮河上,流光溢彩,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歌声曲儿声此起彼伏。
每年这时候,甭管你是本地的高官还是富商,手里捏了一把金子扔进河里,都未必能听见响。
河中心有一条华丽的大船,周围挂满了灯笼,现在还没什么人在上头。
进来的时候,张廷玉往那边瞧了一眼,这才过来坐下。
廖逢源道:“现在离开始还早,沈爷您一会儿去里面坐着,我再去探探消息。”
沈恙心想那感情好,张二少奶奶不也在里面吗?
不过廖逢源也想着,刘氏也在里面呢。
邬思道上前给张廷玉见礼:“二爷,久已不见了。”
“邬先生客气。”张廷玉当初帮过邬思道,邬思道也不会猜不出来的,所以才主动跟张廷玉说话。
现在邬思道是廖逢源这边的智囊,人人都喊一声邬先生,只是他又觉得这活儿太累,还不如当个教书先生高兴。
好歹多日的忙碌,今天就要有结果,邬思道也有些期待起来。
除了他们这里的几个人,怕是整个江宁都不一定能找出第二个清楚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的人。
或许,沈恙的暗棋知道。
顾怀袖听见前面说话,她看了一眼刘氏,知道这是廖逢源的元配。
刘氏只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她嫁给廖逢源的时候,廖逢源还没发迹呢。相比起年纪轻轻的顾怀袖,刘氏只能算垂垂老矣,有四十好几,近五十岁了。
脸上生了皱纹,头发也有些白了,身边的丫鬟倒是水玉玲珑地。
刘氏拉着顾怀袖的手,只道:“瞧见您这样贵气的人儿,真正是我的福气了。听说张二公子办了我家那口子不知多少忙,我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啊。”
“廖掌柜的也帮了我家二爷不少,您何必这样客气?”
顾怀袖没想到刘氏对自己这么热情,不过想想又觉得多半是廖逢源安排的,毕竟顾怀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情况,来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自己玩,倒是不错的。
刘氏“嗨”了一声,“这可不是客气,是真心话呢。男人们谈事儿,咱们女人家,现在开船了,要不咱们沿河猜猜灯谜去吧。”
那边是船头,这边穿过去就是船尾。
中秋之夜,河上却有一溜的小船,每条船上都挂着灯笼,每个灯笼上贴着灯谜。
若是知道哪个灯谜的谜底,便口述或者写回去,就能得那只写着灯谜的灯笼回来,挂在自家的船上。
等着子时前两刻,谁家船上的灯笼最多,谁就讨得了今年的好彩头。
这一场灯谜会年年都要办,灯谜是一部分商贾们出钱来请人出的,参加灯谜会的那一部分商贾则请各式各样的文人到船上来,大家一起帮着猜灯谜。
若是谁有幸拔得了头筹,那就是脸上有光,相当有面子的事情。
顾怀袖还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有些好奇。
她手里捏着把画着折枝石榴的扇子,往船后走,果然看见河岸边挤挤攘攘全是灯笼。
船刻意划得很慢,甚至是顺着水流走,不划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