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太后想不明白,戚鸾进宫做皇后不好么?
母仪天下,青梅竹马的表哥做夫君,姑母做婆婆,这后宫里哪怕有无数嫔妃,可谁能越过戚鸾的光彩?
她将这些话说给承恩公听,承恩公却拂袖而去。
她的确命皇帝召见戚颜进宫,告诉她依旧会迎娶她。可是另一则,戚太后也与儿子细细地说过,让他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就是戚颜出家,为皇家祈福,而空出后位自然就是戚鸾顺理成章了。
戚颜若是出家清修的话,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她做不成皇后,不是因姐姐与皇帝苟且,而是她一心为皇家祈福,后位空置不得不让戚鸾顶上罢了。
如此,戚鸾不必担负抢夺妹妹婚事的恶名。
而戚颜出了家,日后也嫁不得旁人,不能被其他男人占据,也全了皇帝的颜面。
她细细地和皇帝说得明明白白,却没有想到皇帝满心都是对戚颜的厌恶出去应付戚颜,回来了,却满嘴都是戚颜的好话,还说什么要封戚颜做县主……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么?戚颜有了爵位,在京都立足,那戚鸾就算做了皇后,又能有几分光彩?
戚颜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天下人,戚鸾的后位是怎么得到的。
“朕本来就对不起她,厚待她些有什么不对。”戚太后之前叮嘱他的那些,皇帝自然是忘了。
只是如今他正是在心上人面前要面子的时候,怎么能承认自己被戚颜三言两语挤兑住,满嘴的话不是忘了就是说不出口呢?
皇帝不要脸面的么?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在母亲失望又严厉的目光里说道,“不过是个爵位罢了,值得什么!当初母后不是也曾经说,若阿鸾嫁给淮王弟,就要朕封她个郡主爵位,给她出嫁前的光彩么?都是朕的表妹,阿鸾与阿嫣有什么不同?她也没要求过分,也不要郡主爵,不过,不过是个县主……”
县主,于皇帝来说多么微末的爵位啊。
如戚颜说的那样,为了不让他为难,不让他尚未亲政就引来群臣诟病,她都不要求更高的爵位。
想到这里,皇帝的脸色莫名复杂。
戚颜尚且为他着想,不以外戚之身强求高爵。
可是当初他母后一张嘴就要他封戚鸾郡主爵位……又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因此引来群臣的谏言与猜疑呢?
皇帝的目光不由闪烁了一下。
哪怕他深爱戚鸾,别说是个郡主,就算是公主也心甘情愿给她。
可如今戚太后的态度还是让他很受伤。
“不过是个县主?皇帝,你说得轻巧!她不出家,留在京都,还出席各种勋贵皇族的宴席,你不觉得丢脸么?”
“朕不觉得丢脸。”一向对戚太后言听计从的皇帝第一次不悦地反驳说道,“朕都答应她了!若是做不到,那朕日后在她的面前怎么抬起头?不过是一点小事朕都不能做到,日后世人怎么相信朕?”
他想想刚刚在戚颜的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却被戚颜用讥讽的目光看着,仿佛他做不成这件事的样子,再瞧瞧戚太后的态度,胸口顿时憋闷了起来。
“母后,朕才是皇帝!”
“你说什么?!”戚太后不敢置信地问道。
“朕说,朕才是皇帝!”
皇帝霍然起身。
戚鸾本来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一下子跌到了软塌上,也睁着一双美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母子俩的脸色都不好看。
此刻宫殿里的气氛,让她害怕得不敢说话。
她瑟缩了一下,往软塌的角落躲了躲。
“你,你怎敢这样和我说话!”戚太后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为了戚颜忤逆自己,气得浑身发抖。她本来保养得极好,因诸事顺心,身心愉悦,一向都是很健康的。可是打从前几日皇帝与戚鸾的事被撞破,戚太后这些日子就觉得自己的心口总是疼得厉害。
若是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她服个软也没什么。
可戚鸾还在。
哪怕再宠爱戚鸾,戚太后也绝对不会乐意在她的面前丢了脸,让侄女儿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对皇帝拥有影响力。
她不由也霍然起身,声音拔高。
“我说,让戚颜出家!”
“朕不答应!”在戚太后盛怒中,皇帝本能地抖了抖。
要是没在戚颜的面前说大话,要是没有戚颜那一番他才是天下至尊的话,或许皇帝还会对戚太后服软,送戚颜出家免去麻烦与争执也就算了。
可戚颜的话尚在耳畔,她说他才应该是一言九鼎的皇帝,说他身为帝王本就该说一不二,世人都应该听从他,这是属于一个帝王的尊严。
若是连他的母亲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天下人谁会敬服他?
更何况戚颜说得对。
善待戚颜,就是他明君的风范。
送戚颜出家容易,可那样冷酷,会不会引来朝野非议?
皇帝完全不去想自己和戚鸾干的那些破事儿已经足够让朝臣猜疑他是个什么东西了,如今满腔热血都是即将大婚,大婚后就要做真正的帝王的期待。
眼见戚太后把自己还对自己一副随意的样子,沉着脸看着她说道,“母后,朕如今不是小孩子了!也请母后尊重朕。君无戏言,朕答应了的事,哪里有反悔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