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雪垂眸,看着她的手指勾着他霜白的衣带,他喉结微动。
“你听我说,”
倪素打断他,“今日你一定不要帮我,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的存在。”
缠好了茱萸,倪素的视线从殷红的茱萸果移到他洁白严整的衣襟,再往上,看着他的脸。
徐鹤雪抿唇,手指在袖间蜷缩。
“我受了刑,你会不会照顾我?”倪素的语气很轻松,“若你不照顾我的话,我就惨了。”
“我会。”
他说。
“嗯。”
倪素的眼睛弯了一下,“那我先谢谢你。”
登闻鼓在皇城门外,倪素从南槐街走过去,晨间的雾气已经散了许多,日光越发明亮起来。
街上来往的行人众多,她在形形色色的人堆里,看见皇城门外的兵士个个身穿甲胄,神情肃穆。
登闻鼓侧,守着一些杂役。
没有人注意到倪素,直到她走到那座登闻鼓前,仰望它。
日光灿灿,刺人眼睛,看鼓们互相推搡着,盯着这个忽然走近的姑娘,开始窃窃私语。
“她要做什么?”
“难道要敲鼓?这鼓都多少年没人敢敲了……”
“她就不怕受刑?”
看鼓们正说着话,便见那年轻女子拿下了木架上的鼓槌,他们看着她高高地抬起手,重重地打在鼓面。
“砰”的一声响。
鼓面震颤。
好多行人被这鼓声一震,很快便聚拢到了登闻鼓前,鼓声一声比一声沉闷,一声比一声急促。
“快,快去禀告监鼓大人!”
一名看鼓推着身边的人。
监鼓是宫中的内侍,消息随着鼓声送入宫中,又被监鼓送到登闻鼓院,这么一遭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可那鼓声却从未停止。
倪素满额是汗,手腕已经酸痛得厉害,可她仍牢牢地握住鼓槌,直到宣德门南街的登闻鼓院大门敞开。
“何人在此敲鼓?”
监鼓扯着嗓子喊。
倪素鬓发汗湿,回转身去,她双膝一屈,跪下去高举鼓槌,朗声道:“民女倪素,为兄长倪青岚伸冤!”
倪青岚这三字几乎是立时激得人群里好一阵波澜。
“就是那个被吴衙内害死的举子?”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被那吴衙内折磨得患了离魂之症,水米不进,生生的给人饿死了……”
“真是作孽!”
监鼓用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叫了看鼓们来,道:“判院大人已经到了,你们快将她带到鼓院里去!”
“是!”
看鼓们忙应声。
自有了告御状必先受刑的规矩后,登闻鼓院已许久无人问津,登闻鼓院的判院还兼着谏院里的职事,在宫里头正和翰林院的人吵架呢,听着登闻鼓还觉得自己是听错了,直到监鼓遣人来寻,他才赶忙到鼓院里来。
坐到大堂上,谭判院见着大门外聚集了那么多的百姓还有些不习惯,他正了正官帽,用袖子擦了擦汗,便正襟危坐,审视起跪在堂下的年轻女子:“堂下何人?因何敲鼓?”
“民女倪素,状告当朝太师吴岱之子吴继康杀害吾兄。”
倪素俯身磕头。
谭判院显然没料到自己摊上的是倪青岚这桩事,他面上神情微变,又将这女子打量一番,沉声道:“你可知入登闻鼓院告御状,要先受刑?”
“民女知道,若能为兄长伸冤,民女愿受刑罚!”
谭判院眯了眯眼睛,他只当这女子无知,尚不知登闻鼓院刑罚的厉害,因而他按下其他不表,对鼓院的皂隶抬了抬下颌:“来啊。”
皂隶们很快抬来一张蒙尘的春凳,一人用衣袖草草地在上头擦了一把灰,另两人便将倪素押到了春凳上。
倪素的一侧脸颊抵在冰冷的凳面上,听见堂上的谭判院肃声道:“倪素,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否要告御状?”
“民女要告。”
倪素说道。
“好。”
谭判院点头,对手持笞杖的皂隶道:“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