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前没有的,刘主薄顿时一皱眉头,问下人,“夫人和小姐呢?”
那下人垂着头,老老实实道:“回老爷,前几日夫人定的衣裳送来了,正在房中试穿呢,还定了好几套首饰,说是要挑一套最得体的,好在去王府赴宴那日穿。”
刘主薄一听什么衣裳首饰就觉得头痛,挥挥手打发下人下去,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在花厅用了晚膳,才背着手往主院去了。
刘主薄到时刘夫人并刘姑娘正欣赏着谢景安送去的那两套首饰,眼睛里异彩连连,却遗憾的道:“这首饰太贵重了,你和为娘也没有可配的衣裳,就先登了册子收在库里吧,待暖和了娘让管事的去扬州买几匹好料子做几件时新的衣裳,你再戴不迟。”
刘姑娘虽还小,却是十一二了,正是爱美的年纪,闻言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才将红漆雕花的盒子合起来,摇摇头细声细气的道:“女儿还小,这般贵重的头面,还是先收着吧,待女儿大些再戴不迟,再者女儿成日待在家中,也不去旁人家做客,在自己家里戴这么贵重的头面,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你这孩子,”刘夫人笑道:“是在埋怨娘不让你出门呢,只是你爹眼下事务繁忙,就是想与你结交也没几个真心的,倒是林姑娘可堪结交,只是她也忙的紧,只怕没工夫招待你。”
刘姑娘勉强笑了一下,神色却有些郁郁,显然在家里憋闷的狠了,刘夫人叹气一声,正要再劝几句,刘主薄却踏进房里,含笑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为了试衣裳,连饭都不吃了?”
刘夫人笑着道:“还不是殿下送来的首饰闹的,我想着,这么贵重的首饰,总要配合适的衣裳才行,只是咱们从长安来时带的料子不多,莫州又买不着好的,挑来挑去也挑不着相配的。”
刘主薄在刘夫人身上看了两眼,道:“这套不就很好?殿下性情温和,只要收拾齐整,并不会因一件衣裳就对你看轻,依我看,你就穿这身去吧,再戴殿下送你的那套头面,芸儿也是一样,殿下既然赐下来,就是让你们戴的,没的装进盒子里蒙尘。”
刘夫人迟疑道:“这……怕是不合适吧。”
刘夫人话没说完,就被刘主薄打断,“有什么不合适的。”说着又看向刘姑娘,沉吟了片刻,道:“芸儿在莫州无甚能来往的女眷,倒是孤单了些,依我看,不如请个品性好的女先生,我倒不指望她能有多少才学,只要明些事理就好,毕竟在殿下眼中,女儿家可不比男儿差,林将军的妹妹林姑娘不也为殿下办差吗?我可不想有朝一日,让殿下知晓芸儿只会女红针线。”
刘主薄倒不是想女儿同林姑娘一般,只是不想让殿下觉得他迂腐罢了。
刘姑娘自然不知晓自己父亲的心思,闻言激动万分,高兴的再三向父亲道谢,心里想着,这顺王殿下真是与其他殿下不一样,至少其他殿下麾下可没有女子办差,有了一个林姑娘,是不是代表着,她也行?凭自己的本事办差,而不是像她几个表姐堂姐一样,每日都为了打理内宅伺候丈夫公婆发愁,她可是亲眼见了,自从堂姐表姐妹们成了亲,眼中就再也没有从前的欢喜了。
随着众人的期盼,新年很快就到了,这一日谢景安起的及早,乐呵呵的看着崔同带着下人换灯笼,谢景安在莫州的王府虽不如长安的宽敞气派,但却也收拾的极为干净,装扮的喜气洋洋。
从巳时起王府里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宴席,暖棚昨日晚上才将将搭好,糊上油纸,又连着烧了一晚上的炭盆,暖棚里虽不如烧着火墙的花厅暖和,却也不算寒冷。
膳房也早早将晚上的席面准备上了,各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大展身手。
到申时,就有谢景安的属官带着家眷逐渐进了王府,谢景安暂时没露面,而是林言作陪,一直等到酉时宴席差不多要开了,谢景安才穿着常服进了花厅。
谢景安特意没有穿亲王服,就是为了拉近距离感,他只想热热闹闹过个年,可不想看底下的人战战兢兢。
跟在谢景安身后的崔同姜铮也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尤其崔同,捧着一个硕大的红漆托盘,托盘上堆满了锦囊,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顿时笑起来。
林言除了私底下与谢景安相谈时一向沉默寡言,刘主薄作为谢景安文官里头号心腹,第一个跳出来,笑着对谢景安作了个揖,“殿下新年好啊,这么多锦囊,可是殿下为我等准备的?那微臣可就沾沾殿下的福气,来年为殿下办差越发顺遂了。”
刘主薄现下是越发会说话了,若非他还是有些直言直语,谢景安几乎忘记了他从前耿介的模样,闻言笑意盈盈的指着他道:“刘主薄是越发能言善道了,那本王可就记着你这句,若是你日后你给本王办差办砸了,看本王怎么跟你算账。”
众人皆知晓谢景安如此说是在打趣,倒也没有吃惊,反倒哄笑起来,刘主薄连连作揖向谢景安保证,其他属官也乘着这个机会,纷纷向谢景安表忠心。
看着一张张发自肺腑的笑脸,谢景安亦笑的开怀,又有些恍惚,虽是穿越小半年的时日了,可谢景安有时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自己做的一场梦一样,不知什么时候醒来,还是自己那间小破出租屋。
这么想着,谢景安下意识的看向林言,林言此时也正看着他,对上他眼神时怔了一下,半晌才眼角一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谢景安看着那双异常漂亮的眼睛,只觉得心一下安定了,也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