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追着方源的脚步往里走,一边抬眼想看看这花厅与他宅子里的花厅有何不同,在这大冷的天气居然不是冷如冰窖,反倒这般暖和。
姚斌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眉目,这花厅只除了地上放着的那些炭盆,仿佛也没什么其他能取暖的物什,可偏偏就是这么稀奇,他宅子里的花厅冷的一到冬天就封着绝不进去,而顺王府的花厅却比他放了好些炭盆的卧房还暖和,难不成真像他让下人打听来的,这顺王还真折腾出了什么床与火灶连着的新鲜物什。
只是也不对呀,这花厅里除了寻常椅子,也没见什么能躺人的床。
姚斌越看越好奇,越琢磨越心里痒痒的,连跟着方源坐下后屁股底下的椅子也坐不住了,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只希望顺王能早点出现,好让他问个明白。
姚斌急得像是椅子上钉了钉子,方源坐下后却老神在在,捧着茶杯不时的轻啄一口,与邻坐的世家子弟攀谈两句,颇有些谈笑风生的意味。
只是这谈笑风生没持续多久就被迫终止了,只见花厅门上的帘子被人掀开,走进来十几个穿着素净的女仆从,女仆从看着颇为娇美,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长成后想必会被提亲的踏破了门槛,只是在见惯了美人的世家子中,姿色不过寥寥。
原先包括方源在内的世家子们并不以为意,可随着这些女仆从从堂中轻轻穿过,一股从前从未闻过的淡淡香气渐渐散开。
这香气淡雅清新,不似寻常香粉那般呛鼻,又久散不去,直到女仆从们将吃食放下离去也不曾减少一星半点。
女仆从们在时世家子们还尚能自恃身份,不曾窃窃私语,可等到女仆从们退下,世家子们再也按捺不住,有下人在不好高声议论,他们便交头接耳,尽可能压低了音量,眼里泛着精光问:“方兄,方才你可闻到了那香气吗?当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精神一震。”
同方源说话的自是一直贴着他不肯离去的姚斌,姚斌啧啧了几声,到底是没读过几年书,想了几想也没能将话接着说下去,憋了半晌还是粗着嗓子道:“愚弟以为,这大约就是下人打听来的,顺王让人造的花露了,愚弟先前还以为是下人以讹传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昏话,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了,若那真的是顺王让人酿的花露,岂不是传闻中的能喝醉人的烧酒和煤块,以及带香的胰子都是真的了?”
他也希望是真的,方源面上尚能憋的住,可心里也随着屋子里这阵香气飘荡起来,若传闻都是真的,那他方才在马车里的设想岂不是也能成真?
方源这一回也感受到了姚斌方才的如坐针毡,若不是他性情一向稳重,常常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约束自己,只怕也如同姚斌一般,眼带精光,神情兴奋的同人讨论。
方源性子固然沉稳,但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端着假装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姚兄所说有理,既然传闻中的花露是真的,那想必其他几样新鲜物什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不知这效用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好,又产量几何,可能供于在场坐着的所有世家子弟?”
方源这话一出,原本还在兴奋和幻想中的姚斌顿时怔住了,是啊,东西实实在在的是好东西,只是东西越好,越精贵难造,现在这花厅里坐了那么多从各州赶来的世家,还有好些尚没到,王府又能有多少存货,让这满花厅里的世家子弟都满意而归?
姚斌越想越紧张,连额头都沁出了汗水,屁股越发在椅子上坐不住,更凑近了方源几分,小声道:“方兄所言极为在理,愚弟愚钝,想不到好的主意,方兄可有什么法子,让你我在此次大买卖中分一杯羹?”
不用姚斌提醒,方源就已经冥思苦想的开动脑筋,这次的买卖关系着他这一支偏支是否能如他设想般一举翻身,如何不让他认真看待。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门边守着的扈从高声喊道:“顺王殿下到,噤声。”
这句一出,不止是方源和姚斌,在座的世家子弟俱都是一震,等了这许久,这位正主可算是现身了。
在一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就见花厅的帘子被人从外一撩,进来一个身穿全套亲王服,头束玉冠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着年纪不大,面貌俊秀,身姿挺拔修长,顶多十□□不过二十,但却举止颇为沉稳,笑容亲和却又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不敢生出小瞧之心。
原本对这位藩王还有些轻视的姚斌当下就将心一提,神情不由自主的正经了几分,脸上也下意识的堆着讨好的笑。
托原主的服,谢景安现下的视力非常好,一路走来不用眯眼,就大致将在座的各位世家子脸上的神情瞧了个清楚,讨好有之,不以为然亦有之。
但大约是叫花厅里砌的火墙和方才女仆从身上的香水味来了个下马威,虽还有几个不太拿他当回事的,但大半还是对他露出善意的笑,特别是其中一个裹着厚厚氅衣的胖子,那闪亮的眼神,谢景安觉得看财神的眼神也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第39章 吊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