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禀报完各处军情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于是李晔独自赏荷的情景,很快就变成了两人看花。
饮酒赏花,虽然是风流雅事,但李晔和宋娇谈论的话题,却是跟风花雪月半点儿也不沾。
“北口守将探知关外有契丹大军活动,游骑军情传回的路途中,曾经被契丹精骑追杀,幸亏无空释门和全真观搭救——他们既然能带草原牧人出战,从这一点上说,力量已经是不容小觑。”
宋娇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晔,“从道门到全真观,从释门到无空释门,从儒门青州儒门,现在又是扬州儒门......从击败李克用,收服赵破虏,到击败高骈,岐王拱手送关中,再到克复河西,收降王建......
“从沉云山下来后,你一路南征北战,收服的人比杀得人都多,收服的力量也比灭掉的力量强。正因如此,短短数年之内,你就让大唐坐稳了中兴之实,让皇朝有了再建盛世的趋势,
“你走的这条道路,跟寻常君王不同,这难道就是你的成功之道?”
李晔摊摊手,“什么成功之道,这是帝道。”
宋娇凝神问道:“何谓帝道?”
李晔笑了笑,“能御使天下者,方为帝王。”
宋娇怔怔道:“你不仅御使了天下能御使的力量,连仙域的仙人,异域的妖族,都在为你效力,那这岂不是?”
李晔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这大概更应该叫作帝御仙魔。也惟其如此,我才能图谋盛唐功业。”
......
妫州与平州打得火热,蓟州也没闲着,但耶律阿保机却不在这些地方,他的王帐立在檀州之北的草原深处,位在中心,辖制四方。
“这般说来,大军准备良久,布置多时的计划,因为百十个寻常唐军游骑,而毁于一旦了?”王帐里,耶律阿保机面色低沉。
禀报军情的司近部大将耶律敌鲁古,满头汗水,低着头不敢多言。
作为耶律阿保机心腹,又是以智慧著称的存在,耶律敌鲁古当然知道,为了准备这场突袭檀州的战斗,对方花费了多少心血。
耶律阿保机盯着耶律敌鲁古:“大军一直不攻檀州,固然是因为北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在平州、妫州攻势猛烈的情况下,唐军就会调动兵马前往这两地增援,只要檀州空出来,我们就能从唐军防线中央突破,直取幽州!
“而现在,大军的行动却因为你没能解决百十名游骑,而平白暴露在唐军眼前,你这个司近部大将,现在已经不中用到这个地步了?”
察觉到耶律阿保机的怒意,耶律敌鲁古只能跪倒在地,甘愿受罚。
契丹之前不攻檀州,唐军自然不会认为契丹一直不会攻打。
但兵家之道,本就是虚虚实实。只要契丹大军行踪隐藏得好,唐军确认北口关城之外,没有契丹大军,那么在东西平州、妫州两处战场,都压力倍增的情况下,将后续兵力优先投入这两个地方,是理所应当的。
北口边城地势险要,寻常不易攻破,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边军依仗地势固守,李茂贞不给派遣过多守卒,是完全说得通的。
而根据契丹之前的探报,唐军北上的大军,拢共只有五十万禁军,就算加上卢龙军依然不多,而契丹兵马数倍于此。
唐军几线作战,兵马调配和与之匹配的粮秣、军械等后勤运输,自然压力庞大、捉襟见肘。以大唐现在的能力,也根本无法在眼前这种形势下,供给北境百万大军。
“你这颗人头,暂且寄在你肩膀上。一百军棍,自己去领!”耶律阿保机最终冷冷说出这句话。
耶律敌鲁古如蒙大赦,连忙谢恩。
其实他也觉得冤枉,为何五百精骑,配合眼线斥候游骑,会截杀不了百余唐军。最诡异的是,这五百精骑,最后一个都没回来,这就让耶律敌鲁古难以在第一时间,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律敌鲁古领完军棍,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回来,下拜道:“大王,现在我们奇袭北口的计划已经暴露,接下来是不是该离开此地,寻找新的可以突破的战场?”
耶律阿保机饮了口酒,目光深邃,悠悠道:“为何要离开?将计就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