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对王撼山的举止并不意外,王撼山出尔反尔,此刻又不顾仪态,只求活命,不过就是个小人,不值得他正眼相待,看到陈北望表现的大义凛然,李晔嘴角含笑:“陈将军觉得,王将军应该怎么做?”
陈北望直起上身,也不看李晔一眼,竟是仰头看向房梁:“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绝不皱一下眉头。但士可杀不可辱,安王若是想要本将摇尾乞怜,那是妄想!”
李晔哦了一声,笑意不减:“陈将军竟然如此悍勇轻死?”
陈北望愈发仰首挺胸,显得气势十足,丝毫不把李晔放在眼里:“做了军中将校,就无惧一死!不过安王要想清楚,杀了本将跟王将军,如何向平卢军数万将士交代?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
李晔听到这有恃无恐的威胁之言,笑容愈发浓厚:“我记得,数年前有一任平卢节度使,就是被士卒驱逐出境的?”
陈北望再度冷哼一声,傲慢道:“藩镇之中,谁得罪了藩镇军将士,都不会有下场。”
“是吗?”李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见眼前弯月状的青芒流光一闪而过,陈北望的人头就高高飞了起来,脖颈处血涌如泉,泼洒了一地,“我杀了你,会有什么下场?”
陈北望的尸体无力倒下,头颅也落在地上,滚出去撞在门槛上,脸上还僵硬着傲慢的表情,眼中却已流露出浓烈的惊恐与意外,死不瞑目。
王撼山就跪在陈北望身旁,被飞溅的鲜血洒了一声,他失声惊叫,不由自主向一旁倒去,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望着王撼山的无头尸身,吓得浑身发抖。
李晔将握着剑柄,将卢具剑撑在地上,微微俯身望向王撼山:“王将军说说,我杀了陈北望,会有什么下场?”
看到李晔脸上始终不曾消散的笑容,王撼山胆战心惊,他此刻哪里还不知道,只要一个回答不慎,就会落得跟陈北望一样的下场?
王撼山慌忙跪伏在地,颤抖道:“陈北望擅自调兵,军法难容,他下令骑兵跟军帅亲卫交手,更是罪不容诛,军帅诛杀陈北望,正是赏罚分明之举......必将赢得军中将士的敬畏、拥戴!”
“军帅?这个称呼听着顺耳。”李晔笑了笑:“王将军这话说的,勉强符合本帅心意。”
王撼山连忙道:“军帅智勇兼备,英武无双,平卢军上下,都会折服在军帅脚下!”
他这本是阿谀奉承之言,却给了李晔借题发挥的机会:“若是有人不服本帅,那该如何?”
王撼山浑身一震,他自然明白李晔这话的意思,当即坚决无比道:“军帅为朝廷统领平卢军,谁敢不遵军帅号令,就是不忠不义,都该杀之,末将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很好。”李晔站起身,收了卢具剑,目光悠忽变得深邃锐利,浑身气势一变,显得杀气凛然,威严赫赫,“陈北望擅自调兵,违抗军法,夷三族!王撼山被陈北望裹挟,虽对本帅有所触犯,但念其幡然悔悟,准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王撼山听令!”
王撼山连忙拜道:“末将听令!”
李晔冷冷道:“许你调兵五百,围陈家大宅,夷其三族!”
“末将......领命!”王撼山听了这话,如坠冰窟,后背寒意直冒。
李晔负手而立,对门外喝令:“上官倾城,刘大正!”
上官倾城和刘大正相继进门,抱拳待命:“军帅请吩咐!”
李晔道:“令上官倾城,带王府甲士,襄助王撼山行事,但有不服者,杀无赦,准你先斩后奏!”
上官倾城大声应诺:“遵令!”
李晔看向刘大正:“刘大正,本帅任命你为中门使,与闻机密,参赞军机,现协助两位将军,理陈北望之案!”
刘大正精神一振:“卑职领命!”
安排完这些,李晔一挥衣袖:“散了,各自去准备。”
三人齐声应诺,上官倾城看了王撼山一眼,淡漠道:“王将军,请。”
王撼山面如死灰,步履沉重,仿佛失魂落魄,他现在很清楚,他是彻底没有机会跟李晔抗衡了。如果李晔只是修为高,身旁能人多,他还能在回到青州后,携平卢军数万将士之势,跟李晔斗上一斗。但是现在,听了李晔这些安排,见识到李晔的手腕,他很清楚,他没机会了,也根本斗不过李晔。
三人出门之后,宋娇轻笑道:“你这手挑拨离间、见缝插针,倒真是玩得漂亮,我都不得不佩服呢。”
李晔不以为意,淡淡道:“平卢军数万将士,是平卢最大的势力,虽然修士高手不多,但合在一起,就是铁板一块,破坏力只会比蓬莱更大。我要迅速掌控平卢军,就显得先从内部,分化这块铁板。”
“陈北望擅自调兵的事,给了我机会,他违抗军法在先,我占据大义名分,办他不怕军中不服。让王撼山带头去查办他,不仅在平卢军中,不会遇到阻力,而且势必引起军中王、陈两家和其依附势力,互相仇视、离心。这个时候,安插刘大正进去,见机行事,择机掌握一部分权柄,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宋娇不客气朝李晔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儿:“而你也借此机会,确立了在平卢的威信。那些对你不服的人,日后就要掂量掂量了。王撼山查办陈北望,势必引起一部分平卢军将士对他的仇恨,他若还想坐稳自己的位置,就能紧紧抱着你这个大树。如此一来,你的位置就稳了,对平卢军的掌控,也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