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将绝那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检查完毕后,他才空出手来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
他该庆幸帝阙刚才说得不是“滚”吗?
说真的,如果说三千世界有谁最让他忌惮的话,那一定就是帝阙了。
长生虽然能预料到对方的某些谋划,却没办法真的弄懂帝阙这个人本身。
因为无论是这个男人的爱,还是这个男人的恨,都让人有种隔雾观花的迷蒙感。
就拿今日来说。
他可以前一秒诉说爱欲、后一秒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也可以在与将绝、寻骨皆有生死之仇的情况下,出面阻止他们的两败俱伤。
这固然很符合帝阙那喜怒无常的传闻。可莫名地,长生总觉得帝阙给他带来的危险感远胜于寻骨。
如果说寻骨的最后一瞥顶多让他头皮发麻的话,那么帝阙刚才站在深渊边缘目送他时,他的感觉完全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是的,毛骨悚然。
明明他根本看不到身后帝阙的眼神,他却猛然感觉到了一种直直坠入深海的窒息感。
那一刻长生真的很想知道,帝阙目送他离去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怖的东西?以至于让他体会到了那宛若附骨之疽的恶意。
被长生深深忌惮着的帝阙如今却在笑。
他笑得既不张狂也不放肆,只是带着几分断断续续的沙哑低沉。
这样的低笑本该是愉悦至极的,然而配上那乱石林立的深渊和他按在剑上的青筋毕露的右手,就显得有几分可怖了。
这还是帝阙很克制的结果。
他若当真不克制,刚才长生和将绝一同乘着黑龙离去时,他的剑便已不在手中,而是插进某个家伙的心脏里了。
长生飞离此地的短短刹那,帝阙脑子里再度失控般地划过了无数残忍的念头。
他曾想过让深渊里的巨龙倾巢而出,在它们铺天盖地袭来的瞬间命令将绝的黑龙自爆,然后掠走骤然分神的长生。
如今的他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之后只要长生在手,就以将绝那情种般的性格,哪怕帝阙让他自裁他都不可能拒绝。
再之后他可以趁着长生踏入长生境时间尚短,直接利落地折断他的手脚,然后每日用药物控制着他痊愈的速度。
如此一来,他便完完全全束缚住了长生。
然而帝阙并没有这么做。
这既不是因为他仍留有底线,也不是因为他觉得这过于残忍。事实上帝阙从不觉得手段有高下之分,他也从不是什么恪守规则的人。
他之所以不这么做,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这种方法的获利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