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莲作为无视天则的神器,几乎能算是他最强的底牌。
这东西,留在他身上,远比留在她身上,让人放心得多。
修祈将佛面果浮在湖面上,湖水淹没他下半身
,专注地看着面前黄玉莲子与褐红佛面果,鬼息如潮水,将这二者笼具,闻言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倒不知真假道:“它很喜欢你,已经不认我了。”
程安呵呵两声,不同他兜圈子:“我管它喜欢谁,你快些拿走。”
谁晓得,纯黑鬼息如夜幕一般缕缕盘旋在他周身,流转翻涌,未有停息。听到这句话后,修祈侧眸瞧她,看了半晌后,竟然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有些任性的笑。
“不要。”
这一个笑没有惯用的温润,反倒显得有些孩子气。
程安正要说什么,修祈却又忽的道:“取你一丝魂力。”
他问得很突然,程安哦了声,扬起手,便划开指尖,取出一滴魂力凝留的精血递给他,见他将鬼息覆在其上,有些好奇。
“用我血做什么?”
修祈:“认主。”
——嗯嗯嗯?
程安一愣,随即发生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修祈半截身子露在湖面上,慢条斯理刺开自己指尖,鬼息化成丝线,将那指尖的裂口撕开,直接钻了进去,将他左手小指白花花的骨头硬生生、血淋淋地剥了出来,剩下的软肉塌陷成一个惨不忍睹的血窟窿。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骇得程安登时大惊,直接喝道:“你在做什么!”
她忙要去拉他的手,制止他的行为,
这人闲得吗?!
无麻醉版手术,还是自己操刀的那种。
看着都痛到了到了极致,可偏偏他一派风轻云淡,好像只是剪了个指甲。
他捏着自己那节白惨惨骨头,同样将它浮在空中,又让自己的鬼息将白骨与其他两味材料混在一起。
他似乎没料到程安突然如此生气,有些无辜道:“鬼神之骨,可是很重要的材料。”
程安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他,声音都提高了几度:“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自己出门前炼制的所有对神有用的伤药,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往他残损的小指留下的那个血窟窿上浪费式倒药。
“安安?”修祈见她沉默,收起自己的沾满血的手掌,毫不在意地笑道,“放心,能长
回来的。”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道刺目鲜红的血渍溅出,划过他的视线,藕白手臂普通落入水中染红一片,他的眼瞳有一瞬失却焦距,周身缠绕的磅礴鬼息也凝滞停息在空中。
谁都没有见过曲无谋这幅紧张到失声的模样,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一日。
“你又在……做什么呢?嗯?”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极轻,像一只羽毛从空中缓缓向泥潭坠落。
他缓缓抬手,用力压住她还在流血的剩下半截左臂,可汩汩鲜血以她为中心,顺着他的指缝毫不留情地淌过,近乎将清潭染成猩红。
程安另一只手抬起,一把火将自己的残臂恶狠狠烧毁,幽紫火焰在湖面漂浮,如同鬼火一般,紫炎下,她邪邪向他一笑,满是挑衅:“反正,能长回来啊。”
她这举动的意思很是明显。
不信。
别再说什么能长回来。
修祈受损的是神躯,如果真的这么容易修复,当年谢湛也不用去泡什么三圣池了。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一报还一报。”她等着自己的魂力慢慢修复自己的手臂,剧痛在魂体如抗议般此起彼伏,她额角有冷汗落下,可还是执拗地瞧着修祈,目光灼灼。
“你替我断一指,我就还你一臂,咱们一起痛,谁想也别落下了。”
她这话多多少少有赌气的成分。
可是,她现在是真的想一爪掐死这个擅作主张的混蛋。
从来都不同她商量,瞒着她,藏着掖着,一次、二次、三次、从来都不长记性,事到临头时,又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这些日子究竟为什么和他生气,他明明这样聪明,可偏偏就是一点儿都不明白。
他事事周全,深谋远虑,她能气什么?
不就是气这种不经同意,宁愿自残也为她好的可恶行径。
“所以,你知道了吗?别老是借着替我好的名义突然自残啦!你我想做的事情,我们明明可以一起去做……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等她的手臂好不容易随着魂力的滋养
缓缓长回来,她落下这句话再抬头看他,修祈的眼底已经是一片昏沉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