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祈瞒骗她太多次了,他有自己道理,但是自己说不气也是假的。
她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他们带来的力量,也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想清楚这点,程安起了身,桌上沏好的茶水碰都没有碰,径直走向后殿。
这程安可冤枉修祈了,他这次真没什么装模作样的意思…是实打实的有点慌。
修祈苦笑一声。
还真是…狼来了。
他看着程安起身,也顾不得鬼火上热着的茶壶,起身便要去拦着程安。
“安安。”
谁知道程安正向他行了一个礼,咔哒两声,禁制将修祈关在了门外。
修祈:……
程安调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哪怕及时砍掉了大半,但吃下的那四成神魂给她灵魂带来的负荷,也实在是大,
那些嘈杂的声音再一次涌了上头。
她觉得脑子嗡嗡地疼,灵魂如同割裂一般喧嚷,只好使劲揉了一揉,可眼前一切陈列在面前,又莫名清醒,她
觉得自己灵识越发明了,连鬼界驳杂的流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许多多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如皮影戏一般在眼前慢慢上演。
“……”
她拿鬼息细细梳理起这些画面,将每一张都叠成连贯的画册,放在眼前,仔细看去,呼吸一滞。
她本以为,吞掉那些残魂,看到的至少也应当是他们生前的记忆,可是……
为什么画面上的…是她啊。
程安瞧着画面里的灵魂,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仔细看着记忆里的东西。
那地方是深渊,一片寂静的地方,她看着只有拳头大小的自己浮在石台的上空,百无聊赖地在石台范围内飘来飘去,等一个人。
是她转世前刚诞生的事情?
果然,她等的人,是鬼王,老是说,是披着修祈马甲的曲无谋。
有鬼王一袭白衣从沙地的尽头出现,手持一柄红伞,笑眯眯地看她:“安安。”
“阿…曲!”‘程安’似乎只是一个新生儿,说话口齿不清,连曲和祈都分不清,可是那满心的欢喜,做不了假。
“是阿祈哦。”修祈认认真真纠正着她的发音。
修祈很忙,过很久才会来一次,可每来一次,都会给她待很多的来自外界的新鲜物品,所以,‘安安’每一天都会在石台处望着砂砾边缘,等候那位白衣鬼王。
程安看着自己慢慢从一个拳头,成长到一个成人大小的魂魄,虽然依旧说话费劲,但是能用手语表示自己的情感。
她那个时候,也同现在这样,真心实意而毫无保留地喜欢这修祈。
直到那天……她满心欢喜地又见到了修祈。
他带着如今日温和的笑意,反手,将要扑到他身上的自己装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匣子里,任凭她在其中挣扎哀求哭泣也完全不理会。
…还毫不留情地将她扔进了轮回台。
轮回台是一处巨大的磨盘,干净的灵魄在其中要受头顶锤头的研磨,痛苦中生生磨去自己灵魂上的记忆印记。
“……”
掉入黑布隆冬的磨盘,失去意识那一瞬,程安从入定状态豁然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吸着冷气气,明明是个鬼,却如同要窒息一般,所有
当时懵懂的恐慌、害怕、痛苦皆悉数归位。
她盯着鬼王殿的墙壁,看了很久,半天没回过神来。
合着,曾经还有一这层。
原来她真的早就见过修祈,比任何人,都要早。
程安没有在意到自己全身修复如常,空间与时间如一粒粒光点,在她面前缓缓流逝,一切都越发的明朗。
此时,她才算越过千年修为的坎坷,入万年道行,甚至…直接脱离了鬼仙那一套体系。
可是程安真的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她现在的唯一感觉是。
憋屈。
特别憋屈。
说不上来的憋屈。
“轰——”
磅礴的鬼息在她周身化作风刃一并炸开,将寝殿的所有东西都击得粉碎。
门口有人闻声,立即哗啦一把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