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她视线顺着烛光朝床边看去,那副墨梅果然已经撤走,而一边的白瓷瓶子,也已经换了一只新瓶。
“可不是。”红玉几分嗔怪,“我们回来就见到大少奶奶睡在榻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一摸体温实在是烫……这才派人连忙请了郎中。”
不太对……
程安心底皱了皱眉。
“这不是没事了。”她明面上不显分毫,只是摇摇头,低声劝慰几句,“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红玉话里还带着哭腔,“大夫人也病了,若不是大公子第二日从营中回来,还不知道府里要乱成什么样子。”
……
谢府子嗣稀薄,主事的只有谢大夫人一个。
从前程安不识字,更别论什么搭理府内事务,上一次,谢大夫人离世之后,也尽是谢湛一人收拾残局,又派了几位心腹来府中打点才说得过去。
她后来自己成了鬼将,在鬼界有了自己的封地庭院,也多多少少接触这些东西。即便修祈有派侍从替她管理,可打理内务还是花去她不少时间。
此事突然,想必谢湛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会措手不及。
程安心底摇摇头。
自己这一次确实有些莽撞,人修她还是第一次处理,没料到竟会突然发生这般情况。
反思一阵后,程安突然发现红玉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谢湛他现在在府里?”
“……”红玉神情莫名纠结几分。
程安注视下,眼见红玉伸出两根指头,默默指向房间的另一边。
方才程安直呼姓名的对象此刻正合着眼眸,双手环抱于胸,稳稳正坐在她对面的靠窗红椅上。
这人模样本就俊朗非凡,如今敛了往日的肃穆气息照着月光,竟莫名有种霁月风清的君子模样。
程安心底啧了声。
他要是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她便将自己的名号倒过来写。
“大公子昨日便在这里坐着了。”红玉
见状忙笑道。
“昨日便在了?”闻言,程安愈发诧异。
红玉也不知拿了谢湛什么好处,竟开始替他说起了话,“可不是,回府时便一直在这了……”
她暗暗打量了谢湛一眼,声音有些低:“大公子…我瞧着他也确实关心您,听大夫人说过,他从小性子就淡。大少奶奶,您也不要总和他怄气……”
“我和他…怄气?”
???
这一瞬,程安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继续躺着睡下。
不是,这才多久?之前红玉还满脸愤慨,说要告诉谢大夫人治谢湛的不是,怎么现在倒觉得是她在和谢湛怄气了?
谢湛这是做了什么?
程安示意自己身体没了别的问题,让她先下去,自己光着脚踏下地面,迎着月光走到那边。
说来还挺奇怪,她现在竟然一丝也不觉得冷,甚至感觉身体比从前轻了不少。
“……”
坐在谢湛对面的红椅上,烛光昏暗,程安看不清谢湛的脸色。
她叹了口气,缓声道:“娘还好吗?”
谢湛缓缓睁开漆黑深邃的眸子:“很好,已经睡下了。”
听闻这个消息,她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还未开口,却听谢湛扫过一眼她踏在地板的赤脚,道:“初春寒风未消,你赤脚站在这里,是又想受凉?”
不知为何,他受凉两个字似乎可以咬得稍稍重了些。
“……”
嗨,这不是当鬼当习惯了,就懒得穿鞋了。
虽是这么说,可依着凡人的规矩,她还是下身几步坐回榻上,老老实实穿上鞋。
她轻咳一声,随即又道:“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挺快,明日府内事务我会打理,你若着急,明日便可……”
“打理?”谢湛抬眸瞧她,忽的笑了声,话语淡淡,莫名透着一股懒散讽意,“你是说,就凭你?”
“……”
程安觉得自己脑子又疼了起来,她扯扯唇角:“若只是一个谢府,自是不在话下。”
“那便交给你。”将此事敲定,谢湛从红椅上缓缓起身。
他离烛光近了几分,火光印在他面容上,程安这才看清楚他的脸色,面容立体俊朗依旧,可看起来……是不是比起寻常,多了几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