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47节(1 / 2)

官伎 三春景 3561 字 2023-11-16

红妃她们在新竹学舍的时候是有专门学习骑驴的,一方面将来一些出行的场合不好用轿子,按照规矩就是得骑驴(女乐参加一些公开的活动,总得招摇过市,那种场合都得骑鞍具漂亮的驴子)。另一方面,女乐们还有一个保留节目,那就是打驴球。

具体的规则和马球差不多,只是是女球员,大约是考虑到了女子的身形、力气等因素,这才换成了驴子...宫中有时会召女乐进献表演驴球,算是给宫中贵人找乐子。另外,京中一些公共节庆活动,有时为了炒热气氛也会打驴球。

不说所有人都要精通,至少每一批学童都得有那么几个在行的!这样才能组织起像样的球队对打啊!

红妃驴球打的一般般,不是在行那一拨的,属于一众学童中占大多数的混子。主要是她对此兴趣不大,也不愿意花时间在这上面。

但是这样惫懒骑驴的她,却是学童中少见学了骑马的。这是因为她上辈子就会骑马,虽然那也谈不上多擅长,但确实是会的——她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去了国外,大伯在美国有牧场,随便她骑马乱跑!

虽然马不是什么有血统证书的名马,教她的人也是牛仔,而不是什么专门的骑术老师,但委实足够了。总之牧场里跑了两个月,她骑马已经很像样子了。

既然是上辈子就有的技能,这辈子丢下就太可惜了,所以红妃重新拣了起来,也尽可能找机会练。

至于这次特意买马,则是因为现在自己有收入了。再者,如姐姐所说,需要做符合女乐这一身份的事——不好再用猎场的马了。

确定了这笔生意,红妃又和耶律阿齐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红妃有时候真觉得对方是她的一个男同学,相比起如今她日常所见的男人,与耶律阿齐不带‘目的’的相遇,以及他这个年纪自带的少年气,消弭了她对男人越来越深的防备。

想到这座城市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红妃越来越沉重的心也轻松了几分。

“伶俐啊...”目送着红妃离开,耶律阿齐这才看向被留下的白马,这马需要马贩子这边稍后给红妃送到指定草场——撷芳园不是没有养马的马厩,只是那些马厩都不适合养这样的宝马!如此,还不如送到城外的草场,草场是可以代为照顾马的。

“她说你伶俐呢...”耶律阿齐盯着白马,不一会儿拧了拧眉头,无奈:“她说你伶俐,如何是好?”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什么办法都没有。

第65章 清景(5)

夏初最舒服的时候还是清晨,凉凉润润的,又不会有暮春梅雨时的黏腻,一阵晨风吹过,吐出肺里压了一夜的浊气,直让人神清气爽。

完颜钊笑呵呵地领了这几日到东京的叔叔完颜晟出门——完颜晟和完颜钊的亲爹同父同母,相比起完颜钊其他叔叔,在女直部族中地位更高!而且完颜晟在完颜钊爷爷当权时就很得宠,手上捏着不少草场和人口!

又因为完颜晟这人没有野心,如今也是完颜钊他爹非常信任的人...主要是完颜晟只敛财享受,部落里的权力之争看的很淡。这就好比公司里的一个股东,只要了自己那份股份的分红,至于投票的权力转给了董事长。

这种股东,董事长肯定喜欢啊!

完颜晟此次来东京,名义上是给完颜钊送东西,他负责押运,同时部落里还有一批牛马要送到东京,给大周皇帝作礼...实际上,具体的庶务全不用这位富贵闲人操心,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玩的。

在草原上,完颜家有钱归有钱,金山银山也能拿出来,但有钱没处花也是‘可悲’!

边镇上为了这些草原上的贵人,也有很多娱乐项目。甚至于为了讨好草原上的贵人们,好多商人循着商机过去,草原贵族们帐篷汇聚的地方也不愁汉商和胡商带去周到的服务——但这些终究比不得东京!

东京汴梁是此时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城’,无论是九州华夏,还是海外,都是如此!

完颜晟上次来东京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这次来打算好好玩儿一回!

作为常年生活在东京的晚辈,完颜钊肯定是要尽这个地主之谊的,这两日也是带着叔叔满东京城里跑!瓦子里头看百戏,城里的蹴鞠,城外的捶丸...都有参与,还有马行街的夜市、城内的七十二正店等等‘知名地标’更不必说。

至于大相国寺等场合,因为时间不凑巧,也因为时间不够,还没安排上。

不过这也不用急,完颜晟此次在东京至少要呆过夏天,有的是时候消遣!

完颜钊先带了完颜晟去中瓦,那边有家‘王二姐馄饨’做得好,干脆吃了做早饭。差不多晨光了再去勾栏里听说书,如今中瓦木樨棚里有乌梅山说《列国传》,他是拿顶价的说书人,《列国传》又是新评书,人气可想而知!

而按瓦子里的习惯,有排面、能在勾栏里作场说书的,场次一般都在上午,从早晨说到午前,过场不候!

完颜晟虽然是女直人,但和侄子完颜钊一样,接受‘贵族教育’的他在文化上完全就是汉人!他读的是汉文,说的是官话,各方面都和普通的汉人没什么两样——听评书的乐趣什么的,他完全没问题。

听得乐趣在,完颜晟大声叫好,随众人一起打赏。只是别人扔的都是铜钱、零碎物件,了不得了一枚两枚小银钱,完颜晟却是一把大银圆‘呼啦啦’就撒了出去,看的完颜钊眼皮子跳,忍不住按住了叔叔的手。

“四叔,这说书的作场,怎好这般放赏,看着不像啊!”这是收敛着说了,完颜钊心里的意思,就是叔叔太老土了,像是乍富的暴发户一样。

完颜晟垂下眼角瞥了瞥侄子,不爽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们这样的人家还学那穷酸样?昨日你打赏那小娘子一盘一盘的银钱、金器送出去,我没作声。如今我这做叔叔的,赏不得人了?”

“四叔,不是这等说。”完颜钊头痛道:“有道是‘随行就市’,不同场合有不同光景。若是上头献艺的是个女乐,四叔这钱随便撒去,旁人见了只会艳羡,说四叔这是风流豪富!可若是今日这般,四叔也拿钱当水,便是旁人眼里的愣头青了!”

其实完颜钊说的道理完颜晟不是不懂,不说边镇上也有类似风气,只说这东京吧,他早年间也不是没来过啊!只是对此他有自己的不满之处,忍不住撇嘴道:“都是些混账道理!东京城里的娘们自吹自擂,将自个儿捧起来,倒是处处与人不同了!”

完颜晟喜好玩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不怎么乐意在外头女人身上花钱,更具体点儿说,他很不能接受东京城中雅妓和女乐的行市...地方上雅妓和官伎也受追捧,但在东京这一点格外明显!

完颜晟觉得不值啊!

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对错,有点儿像是后世的观众看明星,有的明星明明是绝大多数人眼中的神颜,但就是有人get不到颜值,反而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明星总能演一些美人角色——人与人看到的世界看似一样,实际很不一样。

只是在此时,能想通这一点的不多,至少完颜钊很不能理解自家四叔的脑回路,还一力想让完颜晟体会到东京女乐和雅妓的‘价值’——人就是这样,总喜欢身边的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卖安利就是这样了。

“四叔这般想,更该瞧瞧京中女乐们了!就是看不上,也得看过再说啊!”完颜钊好脾气地笑了笑,又想想:“明日有康王在城外作局,请了好些小娘子去,我与康王相熟,带四叔去耍耍罢!”

完颜晟对东京的‘小娘子’不感兴趣,但这种热闹玩乐的场合向来来者不拒,听完颜晟这样说,连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还说道:“这个好!倒不是别的,只是这位大王是大周的宗室近支,你与他结交最好不过...至于你四叔我,便去玩罢!”

完颜晟也是做过功课的,知道这康王和他在女直的地位、处境都是一样一样的,连‘富贵闲人’这一点也分毫不错。在完颜晟想来,康王柴琥生在东京汴梁这个锦绣堆,大周又比自家部族高了几个位次,他作场玩乐,该值得期待吧。

然而真到了第二日,完颜晟就觉得白白期待了。

康王柴琥霸道爱玩乐,这是真的,但这并不代表完颜晟能和他说到一起去——第二日的场合是在城外看娘子们打驴球...完颜晟是一个马球都不爱玩的,主要是马球这种运动在草原上如今流行,反而落了俗套!来到东京,完颜晟自然想看点儿不一样的!

而如果是打马球也就是算了,不新鲜归不新鲜,对完颜晟这样的草原儿郎来说还能算个乐子。可女子打驴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看在眼里实在品不出趣味。

其实这些来打驴球的娘子技艺不低,雅妓与女乐学的东西又多又杂,驴球不是主要学的东西,但宫中常传唤去表演,只说女乐中,每一批学童都要有那么几个往这方面培养。雅妓们学女乐是常事,自然也有一些驴球能手。

此时场上打球,与马球的高烈度、快节奏对抗不同,另有一种技巧和看点。

但完颜晟是马球行家(上手的水平先不说,看的水平绝对是很高的),本身又不欣赏东京城里面的娘子,总觉得她们忒矫揉造作了些。有这样的前提在,是欣赏不来的。

“钊儿你如今也喜爱这些?”完颜晟站在完颜钊身旁,有些无趣:“你与这些汴梁贵人可不一样!他们哪怕是大王,是相公,家里都只得讨一个娘子...咱们草原上的儿郎,不愁没得女人,用得着捧着那些行院里人?”

在完颜晟看来,大周这边格外追捧行院女子,很大程度上和大周严格的制度有关。大周男子,没得‘官身’就不许娶妻,只能租妻!而有官身的,也只能有一个妻子(一般娶妻就不能租妻了),还没有续弦的说法!最多就是丧妻或四十后无子的,能够去租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