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国庆假期结束,身为学生的沈惠惠也应当回到学校, 于是车子掉头, 开往沈惠惠所在的大学, 直到目送她进校门后, 绣芬才彻底安心。
七座的车, 下车了四个人, 除了车头开车的司机之外,车内只剩下了绣芬和盛云济两个人, 原本热热闹闹的车内一下子变得冷清。
偏偏刚刚上车的时候, 孩子们都坐前头, 只剩下了后排左侧两个位置留给他们,这一路上, 绣芬和盛云济都是挨着坐的。
之前大家都在, 时而聊天, 时而说说笑笑, 还没有太大感觉。
现在车内空荡荡的,两人又挨着坐,有时车子转弯,猛地朝旁边一拐,车内的人因为惯性稍稍倾斜,手甚至还能碰到对方的衣摆。
身为乡下人,又是在工厂里打过工的,绣芬平日里没少和人接触。
别说手碰到别人的衣服了,工厂忙碌起来的时候,空间狭窄,又闷又热,胳膊碰胳膊都是常有的事,从来没觉得有半分窘迫。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盛云济坐在她身旁,存在感格外强烈,哪怕只有一点点触碰,也令绣芬心慌意乱。
绣芬浑身绷紧,努力坐的端端正正,不断在内心提醒自己的身份。
要不是姚家和沈惠惠,像她这样的农村妇女,别说跟盛云济坐在一块儿说话了,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胡思乱想,说出去都脏了别人的耳朵,要是放在乡下,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要脸的程度。
遐想太多,到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家,绣芬连忙起身准备下车。
没想到盛云济居然也从车上下来,还先她一步,将绣芬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
见对方将自己打着补丁的麻袋拿过来,绣芬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伸出手刚想接过来。
下一刻,却见盛云济并没有直接将行李交给她,而是继续拿在自己的手里,对绣芬道:“绣芬,孩子们都安顿好了,我想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谈一谈?”
绣芬一愣,抬头看盛云济,见他诚恳地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模样,比电视剧里的男明星还要俊上几分。
绣芬心跳加速跳动了几下,不过下一瞬,姚晴和姚铃的脸闪过脑海,刚刚火热起来的心,瞬间冷却了下去。
“盛先生这么忙,我哪敢占用您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回家做家务,明天还要早起去市场上摆摊卖东西……我先走了。”绣芬说着,伸手将盛云济手上自己的行李夺了过来,将麻袋放在行李箱上,拖着箱子就往小区大门走去。
她不知道盛云济要跟她谈什么,可能是姚晴姚铃的事,可能是沈惠惠盛小满的事,也有可能是别的……
但不管事任何话题,她都没办法听下去了。
如果盛云济对她有意,他们就是对不起姚晴和姚铃。
要是无意,那么只会衬托得绣芬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更加可笑。
反正盛云济是高高在上的大官,她只是一个生过孩子离过婚的农村妇女,两人的生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这次拒绝虽然失礼,但一想到以后不会再见到盛云济,自己也不用再胡思乱想,绣芬有种又失落难过,又解脱的感觉。
绣芬拉着行李箱快步地走着,她不敢回头看盛云济,也无法想象盛云济此刻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可能已经恼羞成怒地离开了吧……
绣芬失神地想着,下一瞬,脚下突然出现了个东西,勾住了她的小腿,将她猛地一绊。
正常情况下,这样被勾到后,绣芬整个人会朝前扑去,不过她手上还拖着沉重的行李,在行李的作用下,绣芬摇晃了几下,稳住了身形,反而是行李箱“咚”地一声,朝前方倒去。
“哎呦!”一个男人吃痛的声音传来。
绣芬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前,一边皱紧脸,一边扶着自己的小腿,一副被人撞到的表情。
绣芬一愣,她刚刚明明感觉是别人绊到她,怎么看眼前这男人的表现,像是她把人撞到了一样?
不过绣芬刚刚满脑子都是盛云济,并没有注意四周的环境,见男人一脸痛苦,绣芬顾不上倒地的行李,连忙上前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你这什么东西啊,磕到我的骨头,疼死我了。”男人半蹲着,扶着腿痛苦嚎叫道。
“我……我这……都是衣服啊……”绣芬道。
那些比较重要容易碎裂的东西,都放在了行李箱中,麻袋里装的全都是衣服,尤其是之前在崖子村山下那个小镇买的那件大衣,姚铃花了好几百块钱买的,一人一件。
虽然丑了点,但质量还行,绣芬舍不得扔,就带回来了。
一大件冬装,十分占位置,放不进行李箱里,便被绣芬塞进了麻袋中。
按理来说,被衣服碰到,就算撞得再厉害,都不至于受伤成这样的。
“不可能,我都被碰肿了,不信你摸摸!”男人说着,抓过绣芬的手就往他的大腿上放。
绣芬虽然性子软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不是没历经过人世的小姑娘,男人这一举措瞬间令绣芬心中警铃大作。
不等男人碰到她,绣芬立即就将手往后一缩,然后迅速弯下腰将行李扶起来,刚打算拉着行李离开这儿。
偏偏那个男人趁着绣芬见麻袋的时候,一下子靠了过来,贴着绣芬的身子在绣芬耳边低声吹气道:“我是立联公司的总经理,苏家最有出息的儿子苏涛,住在你这小区的附近。看到对面街上新建的商铺没,最大的那两间就是我的。”
“你这一撞,不仅把我腿弄伤了,连命根子都受了惊吓。我被你碰成这样,你可得负责啊……”
绣芬见对方贴过来,整个人汗毛直立,听他在自己耳旁开口说话,烟味与酒味混合的浑浊气味扑鼻而来,恶臭熏天,绣芬赶紧抓着麻袋和行李箱就往旁边小跑了两步。
至于这个男人说的什么话,她没听清,只隐约听到了“命根子”、“负责”等等词汇。
绣芬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是碰到流氓了!
托沈惠惠的福,来京都之后,绣芬的日子过得不错,就算去市场摆摊,接触的人也都比较和善,绣芬已经许久没有遇上坏人了。
但以前在乡间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