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刚开始时,她还在心中嘲笑过盛鸣瑶的狼狈,可如今,她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朝婉清拼命安慰自己,如果是我站在台上,我也……
我……
朝婉清呼吸变得急促,终于颓然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我做不到。
同样的,站在玄宁身后的沈漓安也一时间看得恍惚。
他从来都觉得这些师妹十分弱小,需要自己的保护。譬如朝婉清,即使她巅峰时已经到了金丹三阶,不过是金丹后期的沈漓安也总将她当成自己的责任。
至于盛鸣瑶、游真真,她们资质平庸,又懒于修炼,沈漓安也从不催促她们,只会温柔地浅笑,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告诉师妹们“没关系,有师兄在”。
可沈漓安从没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呢?
沈漓安亦从未想过,弱小又娇气的盛鸣瑶,居然也能在擂台上和高出她整整一个大境界的人打得如此难舍难分,打得这么有血性!
沈漓安望着擂台上的女子,忽而觉得她遥不可及。
——也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常云实在看得眼热又觉得十分眼熟,没忍住,嘴上就带出来了一句:“这不要命的打法,真像玄宁。”
丁芷兰瞥了眼玄宁,勾起嘴角:“可不是嘛!哪怕遇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也认死理,凭死也要扯下对方一块肉来,不愧是……”疯狗打法。
丁芷兰和常云都见识过玄宁年轻时对谁不服输的那股劲儿,当时不过金丹的玄宁就敢去挑战他们的师父,被打得三个月没下的来床,惹得当时还是小师妹的丁芷兰,对他们的师父广任发了好大的火。
万万没想到,玄宁越挫越勇。等他伤势痊愈,又去挑战,那打法简直不要命,和疯狗一样,气得当时的丁芷兰发誓不再理这个师兄了。
……
当年啊。
饶是丁芷兰也恍惚了一瞬,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微微一笑:“……不愧是,玄宁师兄的徒弟。”
常云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与丁芷兰目光相接,两人同时笑了出声。
老神在在的易云也挂上了笑意,他也曾听说过几百年前那个“疯子玄宁”的事迹。
回忆起往昔,原本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弛了下来,玄宁虽没附和,但也难得没有反驳,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擂台,倒是让丁芷兰有几分新奇。
看这眼神……自己这位师兄不会是突然发现了小弟子的好,所以后悔了吧?
之前那么绝情,恐怕凉透了那小姑娘的心。现在看着,玄宁可是爱极了这样的性格,完全正中胃口,恐怕如今心中不知何等懊悔呢!
丁芷兰把玩着手上的小药壶,眉目之间兴趣盎然。
啧,这可就有趣了。
至于上首,游真真嫩粉色的上品法衣已经染上了斑驳的血迹,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因为一开始想要赢得漂亮,游真真毫不控制灵力的使用,又被盛鸣瑶遛着跑了好几圈,导致游真真现在几乎灵脉枯竭,只剩下了一层稀薄至极的灵力。
一来一去,反倒和盛鸣瑶半斤八两。
盛鸣瑶再次一笑,她已经看出游真真如今的窘境。
黔驴技穷。
深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盛鸣瑶紧紧地盯着游真真,试图再次找到她的弱点,彻底将她击溃。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与有所顾忌又娇惯长大的游真真相比,盛鸣瑶无牵无挂,一身轻松,打起架来根本就是不要命,明显令人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盛鸣瑶瞅准了游真真再次挥鞭的瞬间,不再迟疑,直接欺身上前。
她在左手上覆盖自己同样所剩不多的灵力,顾不得白皙的手被鞭子的倒刺勾得鲜血淋漓,右手拔出了之前掌门派人还给她的短匕首,狠狠一扎——
“真真!!!!!”
早就觉得大事不妙的游隼霍然起身,在盛鸣瑶发起攻势的瞬间,直接撕破了擂台的结界,可还是晚了一步,盛鸣瑶已将匕首捅入了游真真的胸口。
游隼一手揽住了爱女,在发现游真真气息微弱时勃然大怒!
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娇女,纵使天资一般,平时也都是好吃好喝地娇惯着,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游隼恶狠狠地盯住了同样趴在地上满身狼狈,冷不丁抬手,盛鸣瑶只觉得一股带着杀气的掌风向自己袭来。而她却已经力竭——
避无可避。
就在盛鸣瑶以为自己会被狂怒之下的游隼长老一掌劈死时,一道雪白的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
“当着我的面,打杀我的徒弟。”
玄宁语气平淡地阐述着这个事实,同时轻巧地化解了游隼的焚天掌,反手回击,直接用灵力简单粗暴地将人甩下擂台。
掌门常云无奈扶额。
早在游隼撕裂擂台结界时,玄宁同一时刻飞身上前。然而卧沙场的比武擂台,容不得那么多人,于是剩下的几位长老都留在了原地,下令让自己的亲传弟子安排师弟师妹们退开。
常云知道,依照玄宁的脾气,今日迟早会搞出点事来。
果不其然,空中传来了玄宁淡漠的嗓音:“一个个的,是都当我死了吗。”
寒意彻骨,听着就让人遍体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