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黑哥去了。”周春晖轻轻说:“黑哥一会儿就来,然后商量怎么把我爸爸报警处理。”
我“嗯”了一声,一时不知说什么,轻轻叹口气:“节哀顺变。”
这时肚子咕咕叫,周春晖抬眼看了看我,语调轻柔:“你饿了吗,我记得厨房有几袋方便面。”
“算了,太麻烦了,叫个外卖,或是出去吃一口。”我说:“你吃了吗?”
“我也没吃。我们一起下面吃吧,我给你下。”她慢慢走进了厨房。
周春晖突然这样,我有点不太适应,咳嗽了一声,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她忙活,说道:“你不会下毒吧?”
周春晖满是泪痕的脸上微微出现了笑意,“你猜呢?”
“下毒我也不怕,”我说:“我的身体百毒不侵。”
我们没有再说话,我依在门口看着,周春晖也不撵我,就这么下了两包方便面,时间不长就泡好了,她又打了一个鸡蛋。
端着面盆出来,我帮着拿了碗筷。我们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相对无言,她轻声说,“吃吧。”
我和她吃饭的过程中从始至终再没有交流。
吃完了之后,我默默站起来收拾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周春晖坐在那里,没有动。等我洗完了,从厨房走出来,她看看我:“林聪,我曾经幻想过爱情,就是我做饭他刷碗。”
说着眼圈红了。
我看看墙角的周老板尸体,觉得在这里说这个话有些不妥,不过我没有提出来。沉默一下,道,“我出去一下,办点事。”
周春晖点点头。
我们像是相濡以沫的老朋友一样,这一刻彼此之间竟然有种无法形容的默契。
我走出房门,一路下来出了楼,开着车走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开到了南华茶馆,走进去的时候,正是夜间茶馆最热闹的时候,厅堂里都是茶客,在中间有个小舞台,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讲书,拍着惊堂木很有气氛。想谈事的茶客可以去包间,留在大堂里的都是听书消磨时间的,一人一壶茶一碟磨嘴的小零食小瓜子,听得摇头晃脑津津有味。
我找了个茶座,坐下要了一壶茶,慢慢品起来。这位说书先生比较年轻,大概三十左右岁,脸很生,也不是什么网红,不过讲得特别好,语言神态、身体动作皆都活灵活现,画面感极强。
今天他讲的这套书叫《金镖黄天霸》,这黄天霸原是绿林好汉,后来投靠了朝廷,把身边以前结拜的那些江湖兄弟,绿林姐妹,干佬干妈的都给宰了,用他们血铺就了一条自己的康庄大道,后来还被康熙赏赐黄马褂。
这套书听得让人憋闷,茶客们唉声叹气,有的脾气暴的干脆就骂上了。
这时,有人坐在我的身边,“来了怎么不告我一声。”
我一看,是张南华。张南华打了个响指,叫过自己家店的服务生,再来一壶好茶,再拿一个杯子,他要和我好好品茗听书。
我低声说:“以前来你这儿,没见到有这样的节目啊。”
张南华笑:“这也是为了顺应市场需要,我也要把自家茶馆办成网红店,总的要有点特色。”
“这是从哪找来的说书先生?”我问。
张南华笑:“这位原来是东北人,是小雪娘家弟弟,正经在哈尔滨拜过师的,有传承,讲得非常好。我好了重资才把他引过来。”
“讲的不错,就是这段书听着不舒服。我还是第一次听书,听到有坏人胜利的。”我说。
“什么叫好,什么叫坏?”张南华笑:“混在绿林打家劫舍就好,跟着朝廷维持一方平安就是坏?立场不同角度不同,人的定义就不一样。”
这时候茶上来了,我俩喝着茶静静听着,谁也没说话。很快,这段书就要结束了,说书先生最后说道:“黄天霸用他义兄义嫂的鲜血染红了头上这顶戴花翎!”
话音结束,响木一敲,全文结束。说书先生抱抱拳,夹着家伙事下台去了。下面的茶客还沉浸在故事情节里一时回味不过来。
张南华揉眼叹口气,轻轻感慨,“这就叫听三国替古人担忧啊。对了,你怎么突然想着拜访我这里了?”
我看着他,慢慢说道:“南华,我来阻止你的,阻止你用别人的鲜血来喂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