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付罗迦突然控制不住了。
许之枔为了安慰他顾不上动容:“你别哭呀……怎么了?别哭了,看那儿——看升旗台旁边。我昨天堆的,现在还没化。”
“……真好看。”他猜的,毕竟隔这么远根本看不见。
许之枔直接上手擦,一碰到他的脸吓了一跳:“你又发烧了?”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上课铃响。围观的好像渐渐散了。他没动,许之枔也没动。
“去医院吧。”
“我不去……不去医院。我再也不去了。”
他这次是真的在哭,不是单纯流泪。哭饱含情绪。
“我昨天把刚买的画摔坏了……”他一面说一面思忖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我本来想,本来想――它本来好好的。是我把它弄坏了……”
出乎意料的是许之枔没说“坏了可以再买”,而是问他东西是在哪儿摔坏的,想不想把它找回来。
他尝试平复心情。“不……我不想要它了。”然后松开许之枔。
怀抱里的温热源头一消失,他又悲从中来无法自抑,手忙脚乱、抖抖索索地把许之枔重新揽到怀里。
“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个时候哭得这么厉害。吐字变得断断续续,中间还掺了不太好听的抽噎。“我不想上学了……”
怎么又会突然说起这个呢。
许之枔跟上了他的思路。“那就不读。休息休息,以后想继续的时候再继续好吗?”
“那你呢?”问得真不要脸,他想。
“办休学不麻烦呀。”
“不行。”他用力摇头,“你都复习了这么久了――你不许休学。”
许之枔不跟他争,“好,那我不休学。”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哭到动情处他发现每抽噎一次自己的头也会跟着点那么一下、且无法以意志制止,觉得实在难堪,就干脆用胳膊把许之枔锁死在肩膀上,不让他抬头看。
“那就都不休学,今年考了就走,好吗?”
他不想许之枔这么说,但许之枔这么说了他又的确感觉好一点了。
他抬眼看天,由于不再充盈着液体,视野里的云层纹理变得清晰了一些。
“我想喝水。”他低声说。“口好干。”
“我那儿有瓶刚买的冰雪碧——对了,不可以喝冰的。”许之枔认认真真回答,“冰淇淋也不能吃了。不去医院那就应该多喝热水,还要吃药。校医室也不想去吗?”
“不去。”
“那你去我家睡一觉怎么样?我陪你。”
“……”他又想哭了,“你先上你的课。”
“好。那你先去,等我回来。我给刘杉桐说一声,让她给你备退烧药。”
“不用麻烦她了——”
“没关系。等你好起来了还要拜托你陪黑咪玩。她这几天很想你。不过睡觉的时候还是把玻璃门锁了吧,免得她进来吵你。”许之枔见他还是那副表情,又补充:“实在过意不去你可以说‘谢谢你’。”
“……谢谢你。”然后许之枔会回答“不客气”。
许之枔却飞快地在他烧得要出血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爱你。”
……
因为不想做梦,付罗迦强迫自己醒着。
黑咪不在,应该是被谁牵出去遛了。家里有个角落被小栅栏围了起来,旁边还放了一个小小的食盆。看型号不是给黑咪的——那盆口最多塞得下黑咪半张嘴。
退烧药的副作用来势汹汹。他头昏脑胀,口渴得更加厉害。
打开冰箱,两三打瓶装雪碧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最下层还摆着五颜六色的预调鸡尾酒。
他拿出中间的牛奶。
尽管极力避免,以前的种种场景还是浮现在了脑海里。
“打开冰箱”这种事在曾经的那间屋子里发生了多少次呢?水和食物来来回回进出,可无论里面都有些什么,看上去都并无不同——都是在开门的一瞬间,柔和的光洒在凝出水珠的器皿的表面上。
在其中消磨而过的时间也呈现出跟冰箱一致的、流动着的静止状态,有事发生,无事改变。
他现在好像又听见他妈在他身后说,昨天买的水蜜桃放最上面了。
这件事本来该发生的。是时间出了一些错,把长长的一段从中间拗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