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笑容很快收敛下去了,一种陌生的情绪——他此前没有在许之枔脸上看到过的情绪——浮现在了许之枔脸上。
许之枔揉了揉眼睛。“……那上面写了什么?”
“……”付罗迦是真的没这个能力去形容。
许之枔又不说话了,他一度以为是网络不好画面卡住了。“……喂?”
“我在。”
“……啊。”
过了会儿许之枔那边才又有了声音。“以前的事跟你想的可能有点不一样……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付罗迦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许之枔会是这个态度——这件事的主动权怎么看也不应该就这么回到他自己手上。
他刚刚才在晚饭餐桌上确定好了他要做的事——他要在他和许之枔之间的关系之上再粉饰出一场太平。
这就像千头万绪的一个线头,扯出了这个就连带着拔出了他另外的不少想法——他意识到他的愧疚通过一本同学录落到了实处;他其实对许之枔给他的生活带来的种种改变十分感激且一直葆有期待;他想弥补,现在想,看过同学录后想,甚至从那天许之枔说“想吻你”的时候、甩开许之枔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想了。
同学录只是个诱因。
他以为许之枔会欢迎这个话题,正因为这个他才怀疑自己是在刻意……讨好——或者说,他在往“讨好”这个方向探出脚。但是许之枔居然说“不想提。”
“……都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付罗迦一头雾水,本来清清楚楚的思路瞬间又搅到了一起。他只有选择用不花费脑筋的机械式道歉来应对。
“……”
“喂?”
“……我在。”
他听到许之枔重重吸了口气。“不用跟我道歉了。——你在哪儿?外地?”
“临市。”
“啊。临市啊……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
“到时候你直接回家?”
“应该是,怎么了?”
“下午有个彩排。”
“我妈明天下午开会不在家,所以我应该能晚点回去。”
“那你来不来?”
“……彩排还可以不来吗?”
“其实随便啊。你要来的话……要我来车站接你吗?”
“别。”付罗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许之枔那边没再说话了。
“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麻烦……”这阵沉默让他更加焦虑了。
草丛里有虫鸣声。
他把脚边一个瘪了的易拉罐踢开,铝制罐体支楞出的棱角重重刮过地面。紧跟着灌木丛里有条小路传出了些微窸窣声,他正看向那边,一束强光就照着面打了过来。
他慌忙抬手遮眼,但还是差点被晃出泪来。
那是个手电。
光柱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他视网膜上的点点白斑却还在不断胀大,直至填满整个视野。
“……诶,你踢什么踢啊!丢到垃圾桶不会吗?”
他首先辨认出了在夜色中比手电筒更晃眼的荧光黄环卫工马甲。
“对不起……”
“大晚上的还一个人在外边晃——”一个尖尖长长的东西伸了过来。
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等到眼睛终于适应光线后发现那是个大铁钳子。
“这里不准抽烟!”光柱又往低处一扫,地上的一个烟头被铁钳夹了起来。
“我没有抽……”
“那这是什么!”环卫工用铁钳夹着那个烟头往他眼前一递。“看你像学生先警告你一次,下次再看见你抽就直接罚款!”
“……”
他从那个墙角里钻出来后有些慌不择路,走到了贴近路边商铺的一条照明良好的大道上。
“脸怎么这么红?”
“……今天晚上吃了火锅。”
“吃火锅会上头?”
“他们点的中辣锅底……吃着是有点上头。那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你喝酒了。”许之枔语气很笃定。“你之前站在那么暗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个?”
付罗迦心虚之下把电话挂了。
……
上午睡得稍稍过了头,起床洗漱后离火车发车时间就只有不到四十分钟了。他原本打算谁也不打扰一个人静悄悄出门,结果一扭防盗门门把就被奶奶叫住了:“迦迦这是干嘛去呀?”
他只有在门厅里站住。“那个,我订的那趟车是十点四十开——”
“怎么走这么早啊?”
本来是下午的车,但他昨天回来后改签了。改签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早上一睁眼看见某购票软件发来的出发提醒短信的时候才确定自己真的干了这事。
“下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