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罗迦咳了两声。“能不能……松一下?我跟着你们就好了。”
“不行。”走在靠前一点、现在在说话的这位是九班的,名字叫王东望,眼角下边贴着张不大的纱布。
还有两个付罗迦也认识,都是九班的,李鑫和苏野。虽然是一个班的,但付罗迦跟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如果一定要说有交集的话,以前他办的唯一一次板报就是被苏野一扫帚擦没的。
苏野的头发很扎眼,是灿烂的黄色。他右耳上有三个耳洞,每个上面都戴着耳钉——红绿黄三色齐全,像个竖着的交通灯。他从眼角斜看着付罗迦,骂了一句。
经典国骂三字经。
付罗迦拧眉,没说什么。
个子最魁梧的李鑫神情没苏野那么重的戾气,就是搂得最紧,前臂还好巧不巧卡在了付罗迦的喉骨上。
“我、能不能……跟人打个电话说一下?有人在……等我。”付罗迦轻轻挣了一下,李鑫另一只胳膊立刻也箍了上来。
“打、打、打你妈啊?”苏野往消防栓上吐了口痰,“逼事能不能少点?!”
李鑫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呼出的带烟味的热气喷在了付罗迦头顶。
王东望出声了:“程杰怎么不来了?”
“他脚还没消肿。”
王东望从窗台往教室里看了眼。“你确定李文嘉已经走了?可别又让他来碰我们的瓷。”
“我亲眼看着他跟着另外几个人出的校门。——羽哥到底怎么个想法我是真的不懂,上周是送东西,这周一来就直接让我们把人领过去?”
“等一下,别急着走,我要好好看看他。”王东望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过来盯着付罗迦,神情有些亢奋。“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付罗迦很能打啊?”
“……”
“他能打个**!”苏野嗤之以鼻。“你看他那个衰样子,明明就是个读死书的!”
“那羽哥干嘛费这么大力来拉他入伙?看他送的那些东西我还以为是追人呢——”
李鑫又从上面喷出口气,付罗迦忍不住一闭眼。“羽哥要追付罗迦?”
“我艹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恶心!”
王东望转过头问,“喂,东西你收到了没有?”
付罗迦没出声。
“说话啊你个逼!听不到吗!!”
“等一下,李鑫把他掐得太紧了。松点儿。”
付罗迦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什么?”
“那些东西!在你桌子上放得那么显眼,你他妈敢说你没看见!”
“……什么东西?”
王东望神情诧异,“——他没收到!不是你和程杰去放的吗,他没收到是怎么回事?”
“啧——就一条链子,他妈的挂脖子上的那种,用一个小盒子装着的,你真没看见?”
“人家把那个叫作,”李鑫嘿嘿笑了两声,“锁骨链。”
“羽哥怎么从来没送过我这个。”王东望不解,“而且不是戴在脖子上吗,为什么要叫锁骨链?”
“你个傻逼能不能少秀智商了?”
李鑫又开口道,“我记得好像是上周三送的,真没看见过?”
“我艹,上周三?!”苏野看了过来,“那天是不是有节体育课?李文嘉那狗逼是不是看见我们送东西了,然后……然后把东西拿了?而且之后从郑骏宇那边莫名其妙来了很多人,肯定是李文嘉喊的,程杰没跟我们一起走还被堵了!”
“奇了怪了,只是送个东西他们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知道了——”王东望一拍手,“肯定是郑骏宇也想拉他入伙,李文嘉这几天找这么多事是因为郑骏宇要跟羽哥抢人呢。付罗迦挺会来事的嘛,诶那我脸上这疤是不是跟他有点关系啊,还有其他几个进了医院的也是——他这叫什么?祸,祸……”
“——祸水。”
付罗迦磕磕绊绊地被他们带到走廊尽头,从一个比较狭小、平时没几个人的楼道往楼上走。他原以为他们是要上六楼,结果走着走着他听到了风声。
又转过一个拐角后,他看到了铁门后的蓝天白云。
到顶楼了。
铁门的锁不知道早被谁砸烂了,扔到一旁的杂物堆里,跟几颗钉子锈在了一起。王东望上前推了一把,门极为顺畅地打开了,一根露着铜丝的电线从上方垂了下来。
楼顶上是一整块狭长的水泥地,一些边角夹缝处抽出了些矮小的草茎。付罗迦被人按着肩膀推向角落,一路踩过无数烟蒂。他四下看了几眼,草茎里面还埋着不少啤酒瓶和易拉罐。
那边已经站着三男两女,男生一个不认识,女生有一个应该是……孟悦。她准确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因为背光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得到阳光在她发顶打出来的一块金斑。
付罗迦看见她在这里也不是特别意外。
但那块金斑立刻凑到了他跟前来就让他很意外了——付罗迦还没缓过来的喉咙又被迎面而来的甜腻香气激得一阵瘙痒。
孟悦的发顶只到了他耳垂的高度,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她有一张桃心形状的脸,似乎是染过的褐色头发拢在耳后,眉眼偏细,总体来说五官秀致,皮肤光洁。
“你戴了那个吗?”
她伸出了手,付罗迦一脸空白地看着她的手指勾向自己的衣领。
“我选了很久的,你……”
付罗迦在脖子上感觉到凉意之前退开了一步,弯下腰咳了起来。
苏野和其他几个人的眼神在他们之间飘了飘,但没吱声。孟悦似乎是给了他们什么眼色——因为付罗迦的手又被人绞住了。
孟悦仍旧锲而不舍地上前来,手指伸进付罗迦领口,冰得他一抖。付罗迦的校服外套并没有拉拉链,她把他里面的衬衣扣子从上往下拨开三颗,风一下从豁口涌进了他胸膛。付罗迦极力拖着另外两个押着他的人一起后退,没退成还听到自己的腕骨脆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