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平西侯出事,惠妃还能紧闭宫门、明哲保身,现在就不行了,惠妃代掌后宫,她要么下场掺和,要么交权避事。
无论哪一种,都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欢天喜地。
唐昭仪怎么可能坐视事情那般发展?
外头的妖魔鬼怪还在张牙舞爪,朱桓和霍以骁就不能坏了交情。
未免踏错一步,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唐昭仪一日三省,告诉自己在遇着朱桓和以骁的事情时,必须冷静、再冷静,决不能听风就是雨。
朱桓听了唐昭仪的话,道:“我自是信以骁的。”
霍以骁没有必要害他。
以骁连最大的、被父皇瞒得死死的秘密都告诉他了。
既是郁皇子妃所出的嫡长,父皇、三公又都属意,以骁根本不用对其他兄弟再做什么画蛇添足之事。
“你信,我信,不等于李德可以胡乱挑拨,”唐昭仪又道,“也许李德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桓儿你出了事,他害怕被怪罪,想要把责任推出去。一个贴身内侍,遇事只想着脱身,那他也用不得。
如有人兴风作浪,自是要抓出那人,若真是意外,亦需得有人受罚。
赏罚分明,必须得这样。
这事,你需得听母妃的。”
第759章 如释重负
朱桓亦懂这个道理。
皇宫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有赏有罚。
皇子险些坠马,却无人受罚,这说不过去。
不可能罚霍以骁和隐雷,竹青也是奋力想救他,那么受罚的,只能是没有跟着去的李德。
何况,李德还一直在祸水东引。
不止唐昭仪听出了端倪,先前从围场里被抬到行宫后,李德的各种话语,就让朱桓很不满意了。
只是当时腿痛得厉害,他嫌说话费劲,才没有跟李德计较。
唐昭仪见朱桓并不反对,心中的郁气散了些。
她苦苦一笑,道:“说起来,叫那狗奴才一打岔,母妃那胸口憋着的气,多少出了一些。”
朱桓看着唐昭仪:“母妃……”
唐昭仪的手落在了厚厚的被褥上。
被子下面,是朱桓伤了的腿。
“太医说,”唐昭仪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医说,许是以后要跛着脚了。”
“是,”朱桓道,“我自己也觉得,恐是走路会出些问题,那一下砸得挺凶。”
唐昭仪先前被李德气回去的眼泪,又再眼眶里打转:“母妃不想你做个跛子,脚若跛了……”
“母妃,”朱桓打断了唐昭仪,轻声道,“母妃,您该这么想,起码我还活着,起码我我还能跟您说话,能自己吃喝穿衣,虽然有点跛,也还能去您宫里陪您说话,给您画像。”
唐昭仪恍惚了一下。
朱桓又道:“您想想皇后娘娘,再想想冯婕妤,我现在这样,真的不糟。”
唐昭仪的眼泪倏地落下来了。
她想到了徐公公使人来报信时,自己那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
哪怕,来人说,太医已经看过了,殿下就是腿上跌打伤,旁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唐昭仪还是怕得要命。
非得亲眼看看才放心,亲眼看过了还后怕不已。
因为,前车之鉴啊。
朱晟中毒被救下,可他成了活死人,不会动、不会说话,就只会流泪。
冯婕妤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无论她再要强,再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儿子残了的痛苦依旧包围着她。
唐昭仪与冯婕妤伺候皇上都二十多年了,以前争宠再是激烈,再有大小矛盾,见她如此,多少还是感慨的。
朱钰就更糟了。
俞皇后闻讯赶去,面对的是从血泊里被抬回来的儿子,守到天亮,守到儿子咽气、变冷。
天在一瞬间就塌了,俞皇后选择自尽,也不奇怪。
有那两车辙子在前头,唐昭仪如何不怕?
朱桓说得没错,她其实该庆幸的。
庆幸儿子只是伤了腿,没有中毒如朱晟,也没有像朱钰一样浑身是血。
“我啊、我……”唐昭仪抹着眼泪,道,“脚跛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朱桓听懂唐昭仪没有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