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牙城,胜算只有一半,去偷!
牵住联军回救牙城的兵将,兴许只能防住四日,去牵、去拖、去防、坚持五六日!
千里奔袭王庭,一旦敌军不上钩,不管牙城,反扑王庭,他们腹背受敌,根本有去无回,但必须去奔、必须去搏!
“每一步都想到最坏的地步,那是阵地战,不是奇袭,”惠康伯道,“有胆子去奇袭的,根本不想失败。”
历史上记载下来的奇袭、神兵天降,让人热血沸腾,可有多少是没有记下的?
他们死在了奇袭的路上。
想起当年的奔袭,惠康伯捶了捶腿:“不瞒四公子说,我当时腿打哆嗦,马都跑得吐白沫了。”
胜了,很险,但是胜了。
“牙城当记首功,”惠康伯道,“可惜,我们回去得迟了。
话本子里才有那么圆满的事儿,牙城守住了,我们在王庭找到了西域人养的汗血宝马,匹匹健壮,而且吃饱喝足,能换下我们的疲马,让我们日夜赶回牙城……
可那不是话本子……”
惠康伯以手覆面,强忍着眼泪,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班师回朝之后,朝中吵了很久,牙城是不是真的救不回。
最后的结论是,都尽力了,我也知道我尽力了,可是,闲暇时还是会想,当年是不是真的出错了。
不止是我,平西侯、赵叙几兄弟,都一样。
我们明明在接到牙城求援之后立刻返程了,我们是比一开始定下计策时回来晚了,但求援的口信上郁将军说的能坚持到的守城日,我们赶上了,可为什么还是迟了……
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惠康伯的肩膀微微颤着,想说什么,一时又无法再说,只能一盏酒闷下。
第739章 也许
霍以骁听惠康伯讲那段经历,仿佛那漫天的黄沙就在眼前。
他突然之间,领会到惠康伯后来会想岔的原因了。
“皇上定不可能害郁家,他还需要郁家立下战功,所以伯爷曾以为,求援口信上出现的偏差,许是人为?”霍以骁问。
惠康伯苦笑:“是啊。”
皇上是不会害郁家,可谁知道会不会是好心办坏事?
诚然,当时八皇子在京中,与西关外的战火挨不上,可是,兴许是他手下的人做了什么……
起初,这个念头一出现,就会惠康伯打消了。
后来,他在霍以骁身上看到了郁劭的影子,他突然意识到,郁薇的卒日不对。
他和赵叙、郁劭三人从小穿一条裤子,与郁薇也不陌生。
别看以前只是个小丫头,跟着长辈学功夫时一点都不偷懒,还敢跟他们几个过招。
郁薇性子里有一股子韧劲儿,她为何怀着身孕消失了?
“赵叙去了西域,”惠康伯道,“可他找不到阿薇。
我们商量过,你被抱回来的时候只三月龄,知道阿薇下落的可能只有皇上了。
也就是这些事情叠在一块,我终是想岔了。
以为是沈家拿你的出身对皇上发难,以为当日牙城延误的内情让皇上难堪,我不能问皇上说牙城怎么一回事、阿薇去了哪里、你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能在出事时,闭紧嘴巴。”
若是前一种,皇上被沈家捏住了死穴,他据理力争只会让皇上难上加难,万一沈家连他也一并下手……
他不怕死,但他得替皇上掌兵、练兵,西军在失去平西侯府之后会举步维艰,他得替他们挺住。
唯有兵权这一桩,绝对不能落入沈家手里。
若是后一种,皇上是将计就计灭口,那他去找死了,将来有一天,需要真相之时,他在地底下冲着棺材板大呼小叫吗?
“御书房里,我不敢说得这么直白,”惠康伯揉了揉脸,“皇上要面子,我也要一点……”
皇上登基十余年了,这会儿说从二十年前起,他内心里一直在怀疑皇上,这太……
“牙城是皇上的心病,”惠康伯道,“却不全是皇上的错,我们都误会皇上了。”
霍以骁低低应了一声,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惠康伯看在眼里,呼吸紧了紧。
他和四公子打得交道不算多,明知道这位是晚辈,但时不时的,还是会让他觉得这是郁劭。
他听两个儿子说过些四公子的性子。
四公子面上看着疏离、不好接触,但其实十分细心。
细心的人,想得很多。
惠康伯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道:“你母亲、你母亲葬在江陵?”
“皇上是这么说的,”霍以骁道,“当年她离开后,因为沈氏的追兵而改西向南,又因南方大水困在江陵,最后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