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挑眉,沉沉看着赵太保,半晌,道:“老大人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生母认不了,不相干的又不行,也就只能这么折中了,”赵太保道,“要不然,老臣也想不出办法了。”
皇上坐直了身子,又问:“太保如此看好以骁?记在嫡母名下,却不坐朕这把椅子,他的日子可不比现在轻松。”
赵太保笑了起来:“皇上还是心疼四公子的,若四公子无心大统,皇上宁可不认儿子、也不想让他架在火上。”
闻言,皇上长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阵,皇上才缓缓开口:“不瞒太保,朕也在反思,就像太保刚才说的,前些年,朕一味偏着他,对他不是好事,是朕思虑不周。”
赵太保垂着眼帘附和一声。
“既说到了这儿,朕也和老大人说几句心里话,”皇上叹着道,“之前以骁那无状性子,朕都头痛。
古话说’儿女都是债‘,他故意气朕,朕就当还债,这也没什么,谁叫朕就是欠了他呢?
可天下百姓不欠他,他那等脾气若记在嫡母名下,被有心人推着走,对他是折磨,对江山百姓亦是折磨。
朕不敢、也不会让他有那样的身份。
那不止是害他,更是再害朕的百姓!
这一年,朕欣喜以骁的变化,真是长大了啊,虽然还是变着法子拿话刺朕,可做事有章法,跟着你们这些老臣,他学到东西了。
朕有时候也会想,如此下去,后继有人。
只是、只是以骁没有争一争的想法,他看不上这把椅子,那朕硬把他按在椅子上……
朕安排了他的人生,让他记在霍家,让他入宫,让他做桓儿伴读,让这让那,他马上就要及冠了,二十年来,唯一依他心意、而不是朕’让‘的,只有娶温宴,朕如何忍心再让他坐上来?
他被逼着坐了,朕又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不继大统,而记在嫡母名下,那是害他,朕宁可不认他!”
赵太保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来:“皇上考量得周全,是老臣太过鲁莽,此事结症,不在于四公子折中认个嫡母,其他状况都要考虑。皇上既然有这想法,不妨多和四公子谈一谈,老臣也会尽心尽力、探一探四公子的想法。”
皇上“嗯”了一声。
赵太保起身,行礼告退,由吴公公一直送出去。
走出去一段,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御书房,心里一片清明。
皇上的心里话,听一半就差不多了,但中心意思得抓牢。
皇上是缺了个说掏心话的人吗?
不是。
皇上是在给他派发任务,让他赶紧、麻溜儿地把四公子给劝通了。
第721章 多少是条路子
赵太保摸了摸长长的胡子。
四公子哪里是个这么好劝的人?
难!
那把龙椅,在很多人眼中,是渴求。
本够不着的,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够一够,更不用说,已经托生在了帝王家,能名正言顺争一争的皇子们了。
而他们的身后,还有无数期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簇拥。
不说远的,只说皇上跟前的殿下们,也一样如此。
残了的朱晟、死了的朱钰,哪个心里,没有念着太子之位、念着龙椅?
四公子是个例外。
他是真的没有把龙椅放在眼里。
这一两年,赵太保和霍以骁也打了些交道,他看得出来,四公子没有那个念头。
古往今来,有些人是嘴上拒绝,谦让再三,被追随者披上龙袍、送上皇位,其实内里心思,一清二楚。
四公子却不是口是心非。
再者,霍家那里,太妃娘娘和霍怀定看着都心平,没有簇拥者,就靠他赵太保一张嘴……
赵太保犯愁。
这说客真不好当,且硬着头皮试试吧。
接下来几日,赵太保苦思冥想着怎么和霍以骁开口,私底下还和金太师商讨了一番,一时之间,都拿不准主意。
偏金太师略感风寒,赵太保越发独木难支。
下衙后,赵太保去探望老友。
金太师让他坐得远些,免得过了病气。
赵太保恼道:“明知这事儿张扬不得,不低声说也就罢了,隔着这么远,扯着嗓子嚷嚷吗?”
金太师也是无奈,苦笑连连:“你别急,我歇了一天,给你想了个路子。你说没有簇拥者,我给你想出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