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的死,不说恩荣伯府意外,冯婕妤又何尝不意外?
皇上在早朝上说,沈家抱养了一个孩子、冒充皇家血脉,以图监国。
可冯婕妤知道,那孩子是朱家子弟,是那个她当年意外发现的孩子。
她曾将他视作永寿长公主的儿子,亦是这么告诉温宴的,如今想来,是她误以为了。
沈家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孩子。
朱晟也好、朱钰也罢,全是沈家的棋子。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朱钰竟因那孩子死了……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朱钰一死,朝中多少人犯愁啊,恩荣伯府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伯府的所谓前程?
冯婕妤也早就看穿了,不在乎了。
当然,这江山传递,还是得讲究讲究。
皇上在一天,冯婕妤倒有一天底气,吃穿用度上,无人敢克扣她分毫。
可再过十年二十年呢?
她年纪大了,荣华富贵都见识过,无所谓了,可继任者,能善待成欢,善待一动不动的朱晟吗?
恩荣伯府可以不在乎她,她却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女,她得为晟儿、成欢留好路。
其他人,冯婕妤都信不过,要做买卖,得与诚信的人做。
做生不如做熟,还是温宴,最说话算话。
第68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夜幕慢慢降临。
千步廊左右,各个衙门,灯火通明。
狱卒提着食盒,走到了牢房前,交到柳宗全手里。
柳宗全一一摆开。
柳仁沣看了眼:“比前几天差远了呀,没了酒,肉也没有几筷子了,怎么的,三司衙门不守信了?”
“不是,”狱卒叹了一声,“四殿下殁了,永寿长公主与皖阳郡主也殁了。”
柳宗全正将筷子递给柳仁沣,闻言手上一松,筷子落在了地上。
牢内地面不平,筷子咕噜咕噜滚,碰到翘起的地砖边缘,稍稍打了个转,才停下来。
柳仁沣亦是愕然,难以置信地看着狱卒:“谁?谁殁了?”
狱卒复述了一遍。
柳仁沣看了眼愣怔的柳宗全,自己探着身子捡起了筷子,随便擦了擦:“能不能仔细说说,四殿下是怎么殁的?怎么长公主与郡主也……”
一面说,柳仁沣一面抬手,轻轻拍了拍孙儿的背。
柳宗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明白了柳仁沣的示意,赶紧在酒盏中添了酒,递向狱卒。
动作虽快,只是心中起伏,手不怎么稳,洒了不少。
狱卒倒不在意洒不洒的,接过去一口干了,让柳仁沣爷孙稍后,自己去搬了把杌子来,在牢房前坐下。
三个人,隔着一道牢门,吃酒菜说故事。
当然,柳宗全没有胃口,柳仁沣也只动了两筷子,酒菜几乎都进了狱卒的肚皮,说故事的也是狱卒,把他听说的朱钰之死描述了一遍。
酒足饭饱,狱卒提着空食盒,抱着杌子离开。
在这破地方当值,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多少好的。
得亏这牢里来了财神爷,才能让他也沾点光。
可惜,这对财神爷祖孙,也活不了几天了,哎!
柳宗全靠着牢房墙壁,久久不想说话。
柳仁沣半阖着眼,整理着狱卒的说辞。
狱卒说,长公主和沈家抱养孩子冒充皇家血脉,但在柳仁沣看来,那孩子毫无疑问,肯定是真的朱家人。
他沉浮官场多年,又与沈临打过很多交道,能猜个七七八八的差不离。
“聪明反被聪明误。”柳仁沣哼了声。
柳宗全听见了,轻声问:“祖父指的是谁?”
“你说呢?”柳仁沣不答,反问。
柳宗全自嘲地笑了笑:“肯定不是说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