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霍以骁发脾气出京了,朱钰也就没有必要为此去烦母后了。
柳宗全做了他这么多年伴读,也算知道朱钰的性子。
想了想,柳宗全低声道:“后日考生进贡院,以四公子和霍大公子的关系,他应该会回来。去年秋试,四公子就是亲自送又亲自接。”
朱钰的好兴致被一扫而空。
他瞪了柳宗全一眼。
可他近来到底是被逼得有些惨,哪怕是去吃酒耍玩,也是提心吊胆。
说好听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说不好听些,他无法牵制住霍以骁,只能喝酒来打发时间。
刚才,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被柳宗全这么一提,也不可能恢复到那拉了个满弓的状况。
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朱钰憋着气,道:“那等他回来再说!”
柳宗全不再劝了,依着朱钰的想法,陪他吃酒。
一桌子的好菜,一坛酒,再叫个小丫头来唱几首曲子。
小丫头来自旧都,原是西子湖上唱曲的,吴侬软语,很有一番腔调。
朱钰听不太懂,但这不妨碍他爱听。
谁不喜欢软绵绵的胭脂香呢?
宫里受宠的公主,脾气大如成欢,在父皇跟前都乖巧温和,更别说成安了。
娘娘们亦是如此。
唯独他的母后,木讷又少语,不知道讨父皇欢心。
思及此处,朱钰笑了声,很是嘲弄。
也不能怪母后。
谁让母后是沈皇太后给父皇选的呢?
无论母后是小鸟依人、柔情似水,还是愚笨无措,亦或是凶悍霸道,她都不可能受父皇的喜欢。
就是她的罪过。
想起这些,朱钰那淡淡的醉意散开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丫头退出去。
他没有了听曲的兴致了。
回到庆云宫,朱钰迈进去时,就见朱桓住的偏殿里亮着灯。
冷风吹来,引路的小内侍手中的灯笼光晃着,晃了朱钰的眼,那点儿酒气又冲了上来。
朱钰转头去朱桓那儿。
朱桓刚洗漱好,长发用一根束带绑着,穿着常服,与他平日出入千步廊的形象有很大的差别。
他在朱钰身上闻到了酒味,便道:“没喝过瘾,想找我继续喝?”
朱钰在桌边坐下,不置可否。
朱桓道:“我就不喝了,等下就睡了。”
朱钰睨了他一眼,打发了内侍出去,支着腮帮子问道:“我听说霍以骁出京去了,去哪儿了?”
“不清楚,”朱桓道,“他没有跟我说。”
“啧,”朱钰咋舌,“潇洒还是他潇洒,明明是个伴读,做什么事儿都不用跟你商量,想不当值就不当值,想下江南就下江南。”
朱桓倒了一盏茶,推给朱钰:“喝茶。”
朱钰哼笑。
这茶毫无诚意。
朱桓甚至没有重新泡一壶新茶出来,就用了壶里的水,倒在茶盏里,连点儿热气都没有冒。
“三哥,”朱钰一口饮了,道,“我还以为这一年你和霍以骁的关系不错呢。”
朱桓道:“你也说了,他就这性格。”
“也是,被霍家养熟了,谁养都不熟,”朱钰嗤笑,“父皇偏宠,他眼里却没有父皇,今日大朝会上,当着百官的面和父皇硬碰硬,真真厉害!”
朱桓不接他这话,只给他倒茶。
朱钰继续道:“我看到了,你又踢他鞋、又好言劝,好心还是三哥你好心,可惜好心没有换来好报,他转头就不见了,还不跟你说一声。”
“不喝茶吗?”朱桓问他。
朱钰下意识地又喝了一盏,见朱桓再添上,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说自己的。
“听说,那天他和李侍郎在工部衙门翻底档翻了一个通宵?”朱钰道,“李侍郎也不容易,整宿不歇觉,李侍郎竟然会听霍以骁使唤……
哦,是了,李侍郎是临安调上来的,和定安侯府熟得不行。能调任六部,走了霍大人的门路吧?难怪会听霍以骁的。
他现在名声大噪,也是搭了温辞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