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杨继林跟王笙、钱晖说的一样,去告又能怎么样?
告不赢,且杨家都不知道告谁。
霍以骁靠着车厢,闭目养神一般,道:“若只是杨继林胡编乱造,他掀不起风浪来,若是有人安排的,目的也不会是秋闱,而是春闱。”
毕竟,这条线都已经扯到温辞身上了,不继续一连串地提出暄仔、再提出霍以骁和朱桓,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么不会抓重点,霍以骁都得嫌弃死。
白白在习渊殿读了这么多数,白白出身在皇家,根本就是傻愣子一个!
而秋闱舞弊,是扯不到霍以骁和朱桓头上的,只有春闱? 在他们离开礼部之后的春闱,最合适。
霍以骁睁开眼睛,看向温宴。
先前帽子拢得紧? 温宴的头发全弄乱了? 她干脆全拆开? 只简单扎了个马尾。
乌黑的头发垂着,霍以骁伸手,指尖绕了绕? 道:“春闱时? 策论考了什么,你梦里还有印象吗?”
这可把温宴给问倒了。
她是女子,考场与她无缘? 自然不会特特去留心试题。
何况? 前世的这一年春闱? 她还在临安庄子上? 越发不关心了。
“我得仔细回忆回忆? 一下子说不上来? 但我说不定能想起来。”温宴道。
她没有主动去留心过,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接触过。
温宴一面回忆,一面道:“这年的策论文章,礼部后来也付梓过,骁爷书房里就有一本。”
霍以骁闻言一愣? 随口就道:“我看那些文章做什么?”
“你说? 若大公子还在? 里头定会有他的文章? ”温宴道,“大公子写文章,也是出类拔萃。”
霍以骁抿了抿唇。
这确实像是他会说的话。
温宴又道:“后来? 章哥儿在家书里也跟我提过,他为了准备考试,把那几年临安府、京城的秋闱,以及春闱的卷子都做了一遍,所有的策论文章都写了,请先生们批改指点,改好的文章,他有抄送给我看过。”
那些论点、论据,也不是为了让温宴评点,而是要让她放心,让她知道,弟弟有好好用功,没有虚度年华。
只是后来……
霍以暄没有可能参加春闱,温章也因残而失去了机会,他最初难以接受,把写过的文章都烧了。
马车往大丰街走着。
大街上人多,反倒是从一些小胡同里穿行,不怕堵着。
车轮滚过青石板,有些晃,温宴一路回想,试着从记忆深处把这些细枝末节的旧事翻出来。
直到回到府中,温宴才有了些粗略的印象。
“迁都三十余年后京城与旧都的旧貌今颜,”温宴迟疑着道,“大体是这么个意思。”
霍以骁抿唇。
策论的题目当然不可能是这么出的,但温宴能回忆起这些,大致上能猜出几个方向的考题的。
迁都后的发展是否达成预期,还能如何规划;临安旧都的繁荣与江南富庶相辅相成,北迁之后的新都是不是亦牵动了现今京畿一带的发展……
在习渊殿里,赵太保经常讲学,霍以骁对他也算有些了解。
当年先帝迁都,有人赞同、自然也会有人极力反对,两方在朝堂上争辩了许久,最后是拗不过先帝。
冯太保主张迁都,为此做了许多规划和设想,北上之后亦在积极推动建设。
这个方向的题目,很像太保大人愿意讨论的课题。
霍以骁道:“能想起这些就不错了,明儿开印,且看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策论还有个方向,四书经义是不可能想起来的,霍以骁也不为难温宴。
回到屋里,温宴把猫儿花灯往飞罩上挂了。
霍以骁从净室出来,抬眼见到那花灯,眉头倏地皱了皱:“黑檀儿都嫌弃的灯,你挂起来做什么?”
温宴弯着眼,笑道:“自是提醒你,欠了我盏花灯。”
霍以骁呵了一声。
小狐狸做生意,真是包赚不赔。
欠他的东西银钱海了去了,愣是一个字不提,张口就是他欠她的。
一盏花灯,与那万两现银,谁欠了谁?
霍以骁瞅那花灯,左看右看不顺眼,上前摘了下来。
不用问,他欠了。
小狐狸说了,千金不换。